長安,太極殿。</p>
金碧輝煌的大殿裏,一個一襲黃袍的男人背對衆人負手而立,盡顯帝王的威儀。</p>
而殿下,一個少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p>
這便是當今穩坐江山的皇帝,李二!</p>
而站在殿下瑟瑟發抖的……</p>
“陛下,您就饒了三皇子吧。”</p>
旁邊的老太監似乎是實在不忍心殿下的那年輕人繼續跪着,壯着膽子說道。</p>
沒錯,這跪在李二背後的,便是他的親生骨肉。</p>
第三子,李恪。</p>
“哦?你幫他求情?”</p>
李二眉毛一立,轉過半個臉來,注視着老太監。</p>
隻一個眼神,老太監立即如同遭了雷擊一般,也慌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p>
“老奴不敢。”</p>
李二哼了一聲,胸中如同萬千羊駝奔騰而過。</p>
你以爲是朕不想放人?</p>
那他娘下面跪着的可是朕的親兒子!</p>
想起李恪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樣子,他就來氣。</p>
堂堂的一個皇子,在宮裏要什麽有什麽。</p>
就算是再不成氣候,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舒坦日子就行。</p>
結果呢?</p>
這貨偏偏要跑到人家的賭場去。</p>
賭了錢不說,還賴賬!</p>
要不是恰巧有禁軍趕到,恐怕自己是看不到這兒子了。</p>
這也還罷了。</p>
隻是還有一件事,他怎麽也想不清楚。</p>
他左右橫豎都想不通,李恪在衆多的皇子中,雖然算不上最出衆的那個,但也絕不是什麽草包。</p>
甚至可以說,有點少年心性。</p>
這也是李二偏愛他的原因。</p>
怎麽今天一見,已經成了這麽個慫樣子!</p>
李二揮了揮手,屏退了兩旁的閑人。</p>
那老太監如同得了特赦一般,和其他的人退到了外面。</p>
空蕩蕩的大殿中,頓時隻剩下了兩人。</p>
“身爲皇子,出入賭場厮混,輸了錢還要賴賬,恪兒,你好大的膽子!”等到衆人離開,李二臉色迅速陰沉了下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香爐吼道。</p>
“兒臣有錯在先,請父皇責罰。”</p>
李恪聲音顫抖的說道。</p>
沒出息的東西!</p>
李二又在心中暗暗地罵了一句,随即,是深深的失望。</p>
他正想要如何懲治一番這個丢人的東西。</p>
一個聲音,突兀在他的耳邊響起。</p>
【靠,老東西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p>
嗯?!</p>
誰?誰這麽大膽?</p>
李二驟然向兩邊張望了幾眼,卻沒發現旁邊有人。</p>
【老子之所以搞出這種操作,不還是爲了你?】</p>
【哎呦,這地闆也忒涼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起來啊……】</p>
那聲音再次響起。</p>
李二又是驟然轉頭。</p>
這次,他将目光鎖定在了跪在台下的李恪身上。</p>
聲音,是這小子發出來的。</p>
不對啊!</p>
雖然跪在地上,但自己也能看見,這小子剛剛壓根就沒張嘴!</p>
再仔細一回想,那聲音離自己如此之近,就好像……</p>
在自己的腦袋裏?</p>
難道自己能聽到這小子内心的想法?</p>
那這小子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p>
難不成這件事還有什麽隐情?</p>
李二心中疑惑,強壓着被眼前這小子惹起的怒火,再次開口:“你也正當少年年紀,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正常,可至少也不應該一個人……”</p>
他話音而落,那聲音再次在他的腦中響起。</p>
【嘿,李二這老小子可以,還知道關注我的安危了嘿!】</p>
【嗨,也不枉我爲他自辱名聲。】</p>
【要是他知道李建成舊部正在賭場密謀刺殺,估計晚上都睡不着覺了吧!】</p>
【唉,去簽個到還遇到這破事……】</p>
什麽?!</p>
李二心中一驚。</p>
并不是因爲跪在自己面前的這貨,居然還是個話痨,也不是他口中所說的“簽到”這種不明所以的話語。</p>
而是,因爲他居然提到了自己的兄弟。</p>
李建成!</p>
李元吉!</p>
玄武門之後,這兩個名字就成了他李二心中的噩夢。</p>
别說是在宮中,就算是在外面的市井裏,幾乎是沒人再敢提出這兩個名字!</p>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這兩個兄弟,還有一些舊部留存于世。</p>
這些舊部,一個二個的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p>
他們暗戳戳的隐藏在這長安城裏,指不定哪天就會跳出來,要了自己的命!</p>
可以說,李恪的這句話,直接捅到了李二的心坎上。</p>
聽到這兩個近年來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的名字,李二立馬是不困了。</p>
“你……”</p>
盡管心中已經波濤洶湧,可出于帝王心術,李二還是拐了個彎。</p>
他按捺住自己躁動的心跳,清了清嗓子說道:“恪兒,你這次去賭場,可有什麽所得?”</p>
“回……回父皇,兒臣不僅将随身的銀兩盡數輸去,還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丢盡皇家臉面!”李恪仍然在下面頭都不敢擡,“由此可見,這賭場實在是個害人的地方!”</p>
“嗯~”</p>
李二面色不變,但是已經咬緊了牙關,他想聽的根本不是這些場面上冠冕堂皇的屁話。</p>
而是眼前這小子的内心想法。</p>
【所得?我總不能直接說,這地方藏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養下的門客吧,鬼才信!】</p>
【那幫蠢豬禁軍,要是什麽都沒查出來,我豈不是欺君之罪?】</p>
【賭賭賭,我賭個屁啊賭,這貨也不想想,我一個吃穿不愁的皇子,碰那些玩意幹嘛!肯定是給禁軍們想辦法吸引過去啊!】</p>
【哎呀,這老家夥問起話來也是沒完,三點嘅嘞,趕緊放我回去飲茶啦先!】</p>
李二皺起眉頭。</p>
現在,他已經對“那貨”和“老小子”這樣的稱呼免疫了。</p>
隻是……最後那句話說的什麽玩意?</p>
自己當上皇帝以來酸是什麽都見過了,連胡語也略通一二。</p>
但這句嗚哩哇啦的話,他還真沒聽懂。</p>
罷罷罷,現在最要緊的,還是這條剛剛從這小子嘴裏套出的情報。</p>
好像意思是,這小子去賭場“簽到”,然後意外發現了李建成的舊部,然後主動去賭博,想給禁軍吸引過去,然後抓住李建成的手下?</p>
“行了,你且先回去。”</p>
李二大手一揮,心中卻正心煩意亂。</p>
李恪趕忙如釋重負的從地上爬起身,謝過之後連忙颠兒啊颠的離開了這裏。</p>
“王德!”</p>
待李恪走後不久,李二的聲音在殿内響起。</p>
聲如洪鍾。</p>
不一會兒,剛剛那身着紫衣的老太監急急的走了進來。</p>
“傳下去,讓尉遲敬德那小子帶些人馬,去那賭坊看看,究竟有什麽古怪。”</p>
李二神情嚴肅,沉聲說道。</p>
“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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