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甯覺察到他的神色變化,勉強笑了笑,試圖用學術化的語言,爲這個極度殘忍的話題塗脂抹粉。
“對阿斯馬特人而言,,至少具有三層意義。”
“最現實的一層意義,就是獲取寶貴的脂肪和蛋白質。”
“除此之外還是一種宗教儀式和哲學實踐。”
高飛看着唐甯, 看着她那張漂亮而又富有知性氣質的臉龐,幾乎忍不住想當面問她:
你們這些搞人文的學者,整天在那兒閉着眼睛念經,有意思嗎?
無論你從哲學、宗教、人類學、社會學還是各種主義出發,
說了半天,就是不敢表明立場。
搞什麽後現代文化批判,解構現代性一個比一個犀利, 重拳出擊;面對前現代的獵頭食人風俗, 憚于政治正确,唯唯諾諾,多少沾點兒虛僞。
不出半個鍾頭,被推入沼澤的六個祭品,就被鳄魚們撕碎生吞,連殘渣都沒剩下。
岸邊還有六名成年男性俘虜,屬于祭品當中的高檔貨色。
安德烈咧嘴獰笑,将無頭屍體丢進泥潭喂鳄魚,接着走向其他五名戰俘,
高飛、唐甯和佩普,沒有加入這場狂歡,在人群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佩普唯恐引起安德烈的警覺,就給兩人使了個眼色,領着他們躲到遠離人群的灌木叢中。
太陽已經落山,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沼澤地裏大大小小的水窪,泛起圈圈漣漪,沖淡了水面上的血色。
村裏的男男女女還在唱歌跳舞。
他們的舞蹈很有特色。
前腳掌落地并前後移動, 同時狂熱地開合膝蓋,據說這是在模仿鶴駝的動作。
“阿斯馬特人舉行比西慶祝儀式的時候,總是集體跳‘鶴駝舞’,認爲可以通過這種神秘的舞蹈,獲得來自薩凡的祝福,護佑男孩們順利完成儀式。”
唐甯輕聲對高飛說。
“整個儀式将持續半個小時,過後死者的力量将會脫離頭顱,奇迹般轉移到男孩們的體内。”
“從那一刻起,男孩們就算是成年人了,如果他們願意,甚至可以繼承頭顱主人的名字。”
“一個男孩被母親生下來,還不算完整的人,隻有通過另一個男人的死亡,才能在世上立足,從男孩成長爲真正的男子漢。”
“這就是阿斯馬特人奇特的成人儀式,我也是今天才頭一回親眼目睹。”唐甯說。
“比西慶祝儀式就快結束了,咱們要不要乘機出手,逮捕安德烈和鳄天使?”高飛問唐甯和佩普。
佩普輕輕搖頭,壓低嗓音說:“現在動手, 會激怒全體村民,遭到圍攻。”
“按照慣例,比西慶祝儀式結束後的第二天,最遲明天夜裏,安德烈就會帶隊出征修魯村。”唐甯對高飛說,“咱們暗中跟蹤,等到兩村爆發沖突的時候再趁亂出手,把安德烈和修魯村的第六使徒‘刀鋒’西門一并拿下,這樣更穩妥。”
高飛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計劃。
比西慶祝儀式已經臨近尾聲,佩普帶着高飛和江楓提前離場,返回皮裏恩村。
快到村口獨木橋的時候,高飛的星盤收到通話提示,接通後,聽見江楓的聲音。
“高飛,你和唐姐、佩普老哥快回來,村裏有情況!”
“出了什麽事?”高飛連忙問。
“就在十多分鍾前,我們在棚屋裏聽見馬達轟鳴,透過窗口,看到夜空中飛來一架直升機,降落在村子北邊的碼頭附近。”
皮裏恩村這種位于沼澤與雨林深處的土著村落,怎麽會有直升機往來?
這一反常事件,使高飛産生不好的聯想。
“從北邊來的直升機嗎?”唐甯迅速打開星盤,查看電子地圖,随之變了臉色,“恐怕是從薩凡山谷那邊飛過來的!高飛,你問問小江他們,直升機上還有什麽人。”
江楓的答複,證實了她的推測。
“直升機降落在河邊的草地上,下來五個人,其中四人穿着軍裝,挎着沖鋒槍,看起來像是範德瓦爾公司的傭兵,還有一個穿牛仔褲和格子衫的男人,蓄着絡腮胡。”
“那是‘郵差’馬提亞!”唐甯禁不住提高嗓門,“他來皮裏恩村幹什麽?”
這也正是高飛感到費解的問題,連忙問女友:“馬提亞和那四個傭兵還在村裏嗎?”
“就在兩分鍾前,他們已經乘坐直升機離開了,在此之前,我們還聽到了槍聲。”
“這夥人來去匆匆,我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才給你打電話……”
“可惜我們認不得馬提亞,否則當時就應該果斷出手抓捕他!”江楓遺憾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