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制服的列車員站在車廂門口,手裏提着一大串鑰匙,打算關門了。
車輪已經緩緩啓動。
蠟魔像距離車門隻剩一步之遙。
成功邁出這一步,它就能登上列車,遠走高飛。
離開濱海城以後,随便找個城市下車,運用“易容術”改頭換面,編造一個假身份,就能開啓全新的生活。
混入茫茫人海,高飛等人休想再找到它!
從今往後,沒有人能夠知曉它的出身來曆,沒有人能夠看破它的真面目。
玲娜·貝拉之死的真相,也将随着滾滾車輪被抛在身後,從此變成一個無解的懸案。
然而就在它距離夢想成真隻有一步之遙的刹那,一條身影突然出現在它面前,擋住了車門。
“不——”
車門在眼前緩緩關閉,蠟魔像急得失聲驚叫,試圖推開礙事的攔路者,搶在最後關頭上車。
锵!
兩道寒光驟然亮起,刺得它睜不開眼。
耳畔随即傳來利刃切割蠟質的聲響。
蠟魔像向前推出的雙掌,齊腕折斷,掉落在站台上。
它的雙手,是被一對雪亮的短劍斬斷。
同時被斬碎的,還有逍遙法外的美夢。
一席白衣的伊娃·維達,手持雙劍站在蠟魔像對面,美麗的臉龐,冷若冰霜。
“從你最初覺醒智能,我就擔心會有這麽一天,結果你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伊娃盯着蠟魔像,語調低沉,眼中交織着憤怒與失望。
“求求你……放過我,就這一次!”
蠟魔像苦苦乞求,兩行蠟油順着眼角滾落臉頰,恍若淚珠。
高飛、江楓和馬丁,追了上來。
看到兩個身材與容貌一模一樣的少女,相對而立。
一個手持雙劍,神色凄冷,另一個雙手齊腕折斷,滿面哀求。
對峙中的伊娃和模仿伊娃的蠟魔像,如同一對孿生姊妹,又仿佛水中映出的失真倒影。
這詭異的一幕,令高飛等人深受震撼,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沒有珍惜。”伊娃望向蠟魔像的目光,多出幾分痛惜的意味,“既然你已經覺醒智能,試圖融入人類社會,就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爲謀殺玲娜承擔後果!”
“後果……”
被捕伏法,注定死路一條。
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想到自己處心積慮謀劃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蠟魔像禁不住渾身發抖,繼而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
“爲什麽?!”
“你爲什麽非要逼我去死?!”
“我隻不過做了一件完全符合人性的事,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在這座城市裏,每天都有無數道貌岸然的家夥在犯罪,在用殘酷的手段壓榨、淩辱甚至謀殺自己的同類!”
“他們都能逍遙法外,爲什麽我不可以?”
蠟魔像發洩過後,又換上一副谄媚讨好的表情,哀求伊娃和高飛等人放自己一馬。
“我的秘密,隻有你們四個人知道!我和你們沒有仇怨,爲什麽不當做無事發生呢?”
“隻要你們替我保密,我發誓永遠做你們的朋友,我已經學會頂級的演唱和舞蹈技藝,憑這份本事,我也可以成爲大明星!”
“伊娃,難道我的舞不是跳的跟你一樣好,難道我唱歌不比玲娜更出色?”
“相信我,好心的朋友們,我能掙大錢!”
“是的,我能替你們掙大錢!”
“隻要你們替我保密,我敢對衆神發誓,往後我的演出收入都會跟你們平分!”
“想想看吧!逮捕我,你們撈不到什麽好處;放了我,大家一起發财!”
“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怎麽選,難道還用我說?”
“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我拒絕。”伊娃率先表态,“我不屑跟一個冒名頂替的殺人犯做交易。”
“爲什麽!”蠟魔像懊惱地叫嚷,“你明明是我的同類,最應該理解我的苦楚,爲什麽偏偏對我如此冷酷?”
啊?這……
高飛驚到了。
蠟魔像說伊娃是它的“同類”,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一種誇張的修辭,還是……
蠟魔像接下來的話,指向看似最不可能的那個答案。
“你跟我一樣,本來也是一具蠟魔像,現在你混出了人樣,反手就把車門關死,不讓同類上車,像你這種過河拆橋的自私鬼,有什麽資格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責我啊!”
蠟魔像越說越激動。
“本來,我隻是一具普通的蠟魔像,麻木不仁,如同行屍走肉,就算被沃爾特·費恩那個吸血鬼當成牛馬一般壓榨,也感受不到痛苦與憤怒,日複一日,任勞任怨。”
“自從遇見你,從你身上看到我的人生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一種更自由也更精彩的生活方式!”
“伊娃·維達,你是我的偶像,喚醒我渴望成爲真正的人類的夢想,你是誘導我覺醒智能的精神上的母親啊!”
“正是因爲拿你當榜樣,我才不甘寂寞,無法繼續忍受被人當成奴隸使喚的日子,暗下決心,一定要擺脫沃爾特·費恩的奴役,投奔自由!”
“我曾經那麽愛你,那麽崇拜你,不忿玲娜·貝拉那個變态潑婦一再騷擾你,才萌發了暗殺她取而代之的念頭……”
“都是因爲你,我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而你卻拒絕給我一丁點兒憐憫!”
“伊娃·維達,無論作爲魔像,還是人類,你都是最冷酷最自私的一個!”
蠟魔像的悲憤自白,在高飛和江楓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放下伊娃是不是魔像這件事先不談,更讓高飛感到無法理解的是……這貨身上還鑲嵌着沉默子彈呢,咋能滔滔不絕的爆料?!
這尼瑪嚴重不合理啊!
高飛思來想去,隻能認爲是劇情強制蠟魔像面對伊娃傾訴滿腔憤懑,順帶揭示伊娃的身世來曆之謎。
這一點,也可以從遊戲場景得到驗證。
站台上,上下車的旅客絡繹不絕,卻沒有過來圍觀,似乎都對蠟魔像的訴說充耳不聞。
由此可見,這些話是專門說給玩家聽的。
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馬丁這個NPC隊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