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走的那一刻,查文斌的眼神裏冒出了一絲邪火,他咬着牙道:“今晚上,你會撞見鬼!”
“我X你!”這一腳飛起踹在查文斌的小肚子上,疼的他蹲在地上久久不能吭聲。
他是被拖進那個倉裏的,一排大通鋪,鋪子上橫七豎八的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男人。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的汗臭味,腳丫子味和尿騷味兒以及黴味和煙味。
一件衣服被蓋住了頭,很快就是雨點般的拳腳砸下,查文斌隻能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這裏是臨時關押一些犯罪嫌疑人的地方,在這座小城裏,這些人大多都是熟面孔。又有了某些人的額外交代,這一頓殺威棒,足夠讓查文斌丢掉了三分性命。
鐵欄外,胖子辦事員得意的聳聳肩,往裏丢了兩包煙,轉身離去。
今晚,他還有一個應酬。查文斌的那些話雖然激怒了他,但這并不能影響他接下來在酒場上的發揮。這頓飯,一直持續到了半夜才散了席,邁着踉跄的步子,他謝絕了給他請一位代駕的好意。因爲從這兒到自己家,也不過二裏路,一腳油門的事兒。
該是打個電話給家裏說一聲了,可一摸口袋,手機不見了,丢哪裏了嘛?摸着暈乎乎的腦袋,他隐約好像記得落在那件工作服的口袋裏了,看來得回一趟辦公室了。
城市很小,從一個點到另外一個點,都花不了太多時間。辦事員開着窗,聽着音樂,清涼的自然風下他的酒已然醒了幾分。副駕駛的位置上,是一個撐得鼓鼓的信封,這是剛才那場飯局上有人孝敬的。他的這個位置,官不大,但是權卻不小,那家肝病醫院一年到頭可沒少孝敬他。
“今兒個老百姓,真啊真高興……”随着收音機裏的音樂,他也跟着哼唱起來。唱着唱着,前面一個十字路口忽然就竄出來一個人。“噶”的一聲急刹車把那聲音拉出了老長,辦事員的臉一下就白了,手握着方向盤不停地發着抖,那酒又醒了三分。
酒駕,撞人,兩件事一旦湊在一起,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就完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敢從車裏出來查看,可下了車這才發現空曠的街道上,哪裏有人的影子?就連車底下他都檢查過了,車輛本身也絲毫看不出有碰撞過的痕迹。
“難道是我眼花了?”他搖着頭,使勁的拍了怕自己那肥嘟嘟的臉道:“喝多了!喝多了!一定是喝多了所以眼花了,還好沒事……”
就在他準備上車的瞬間,忽然看見一旁的綠化帶裏有一些散落的碎片。那是一輛紅色的摩托車受撞擊後留下的碎片,再仔細一看,車輪下有一大灘褐色的血迹……
紅色摩托車,一大灘血!辦事員立刻想到了白天自己抓的那個道士所說的話,心頭一急,手機也不去取了。連忙上車一腳油門就準備往家裏趕,開了不多久,忽然汽車儀表盤的屏幕上彈出來一個警告,那個标點的意思是沒有系安全帶。
辦事員一看自己,安全帶明明系着啊!可警報還在繼續,難道車壞了?眼下他可顧不了這些,隻恨不得把油門都給踩進發動機裏去,一路呼嘯着就往回趕。
“吱吱……”他側過身去一看,副駕駛的窗戶玻璃居然自己降下去了。辦事員心頭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又給重新搖了上去。可過了不多久,那扇窗戶又下去了,而且伴随着的還有另外一件讓他覺得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副駕駛的座椅居然自己開始調整前後和靠背角度了!
再一聯想到儀表台上的安全帶警報,難道這副駕駛坐了一個什麽人?
“今晚上,你會撞見鬼!”
這是那個家夥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噶!”的一聲,辦事員把車給刹停了!一把拽開車門,也不管這車是停在路中央的,那是撒丫子就跑啊。這一段是工業區,四周都是廠房,他瞅準了一家門口還亮着燈的大門處狂奔而去。
“咚咚咚!”對着玻璃一通敲,裏面的保安揉了揉眼睛後推開了玻璃。
“誰啊!”
“兄弟,借你的電話用用,我有急事!”
老婆的手機,無人接聽。家裏老爸的手機,無人接聽。一直打到自己妹妹的手機時,他的手已經顫抖的連聽筒都拿不穩了。這一次終于是通了,當妹妹帶着哭腔的嘶吼聲從聽筒的那一頭傳來時,他知道這一切都真的發生了……
辦事員像瘋了一般跑到路中間,雙手揮舞着試圖攔下一輛車。但今晚似乎他的面子一點作用也不起,連續兩天車都是叫罵着從他身邊駛過。
“找死啊你!”
終于,第三輛車停下了。辦事員隻看見了前面一對金燦燦的大燈,他哪裏還顧得上這是什麽車,不分由說的拉開車門就沖了上去對那司機喊道:“人民醫院!”
司機愣了一下道:“你怎麽不看看這是什麽車就往上沖?”
辦事員咆哮道:“我管你什麽車!我要去人民醫院!”
“這是靈車!”司機也對他吼道:“你要是願意躺在後面那口棺材裏,我就拉你一程!真是太不像話了!”
辦事員這才發現,這車的擋風玻璃上還挂着黑色的綢緞,副駕駛上一塊某某殡儀館的出入證說明了司機并沒有說謊。
“對不起!”辦事員連忙下了車,司機罵罵咧咧的走開了。此時的他看着近在遲尺自己的那輛還沒來得及熄火的私家車,卻不敢上前一步。因爲此時,它的遠近光正在不停的切換着,雨刮器也在呼啦啦的拍打着,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告訴自己,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應驗了。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打擊和壓力,雙眼一黑,朝着身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癱軟在地的辦事員已經記不得自己是被誰送去醫院的,當他醒來時,四周隻有冰冷的牆壁,那些熟悉的家人一個都沒有出現。很快醫生來了,還有幾位平時相熟的同事,從他們的口中,一件件噩耗開始陸續傳來。
父親,昨晚上廁所的時候摔了一跤,倒地不起,疑似中風。母親給他打電話沒人接聽,收到消息的媳婦兒着急的往回趕,橫穿馬路時被一輛紅色的摩托車撞飛出去十來米,至今還沒脫離危險。而一個更大的噩耗時,他被查出了肝癌,是晚期……
“詛咒!這是詛咒!”他在病床上哭喊着,拔掉那些針頭,他瘋了似得沖向了關押那個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