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錢滿堂睡得很踏實,一直到次日中午他才慢慢醒來。
“這大概是我這一生睡得最舒服的一覺,箬墨活佛不愧是真正的大師!”不過,他還有一些擔心,隻要查文斌在,他就覺得這個安全隐患沒有消除。再說了,這個活佛也不可能就爲自己在這裏常住。
“昨晚上,你是不是背着我又派人去了?”
錢韶才吃了個啞巴虧,這會兒也是氣正沒處發。
“父親,我想用火器。”
“槍?”錢滿堂搖了搖頭道:“一旦動了槍,這事兒可就不太好收拾了。”
“但是他們那邊有個很厲害的人……”錢韶道:“不是我們的人沒用,實在是那個人有些太強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查文斌并不是你們眼中的一個鄉下道士。”錢滿堂歎着氣道:“單就你所說的那個人,他是羅門天榜曾經的神話。我這把老骨頭其實早就夠本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雙方真的徹底翻臉的後果是什麽?查文斌并不是我最忌憚的,我怕的是他身邊那幾個人。”
“再厲害他終究也是一個人,我就不信他還能真正做到刀槍不入。”錢韶心中殺機已經滿滿,誓要置查文斌于死地了。“父親,我們錢家從來沒有這麽窩囊過,今天我從金三角請回來的幾個殺手也已經到位了……”
錢滿堂道:“如果失敗了呢?你知不知道,他身邊還有一個風氏,那是一個可以抗衡我們五大家族的存在。”
錢韶道:“所以,才選擇走這一步險棋。父親,我們輸不起。如果這一次輸了,别說五大家族裏,就算是在這巴蜀之地,我們也會被人取代的。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表面上他是拿這件事打着伸冤的旗号,但背後其實是要徹底削翻錢家在巴蜀的勢力,您一旦低頭,錢家從此便将沒落下去。家族幾百年的榮耀,更是會在我們父子手裏毀于一旦,到時,您如何去面對列祖列宗?”
“哎……”錢滿堂轉過身道:“難道真的要我以死謝罪?”
“憑什麽!”錢韶上前一步道:“父親,我記得當年的您可不是這麽思考問題的。我們錢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鐵血的手段。這江山,從來不是誰賜予的,是靠自己争取的。萬一錢家失勢了,他們馬上就可以找到趙家,孫家,李家!”
錢滿堂思考了良久道:“你有把握嘛?”
“肯定是有,所以才來和您商量,我準備……”
山中,查文斌正在院子裏打着太極,他偶爾也會打打拳也活動一下胫骨。但今天,他的拳路似乎有些不穩,風起雲在一旁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道:“你還在擔心那個喇嘛嘛?”
看着院子裏飄下來的落葉,查文斌收起拳道:“我擔心的是今晚可能會有大麻煩,老話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原本三日之後,錢滿堂定會落敗,但昨晚給他的那段喘息之機,就好比一條沒打死卻緩過來的毒蛇,勢必是要做困獸之鬥的。”
胖子嗑着瓜子道:“查爺,就他那兩下子,還不夠我們哥仨塞牙縫的,你就專心對付那個大喇嘛就是了。”
“你以爲五大家族都是泥捏的?”查文斌搖頭道:“他們之所以能夠橫行數百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底蘊的。我原本是想出奇制勝,速戰速決,可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他們。”
胖子則不以爲然道:“如果你願意,老二今天晚上就可以取下錢滿堂的狗頭!是吧,老二?”
葉秋沒有搭理他,繼續抱着雙手在房頂上酣睡。說是睡着,其實他的眼睛還有一條縫睜開着,對于這種天生的殺手來說,他思考的永遠是敵人會在哪裏,用什麽手段發起進攻。
天色漸漸開始暗了,胖子和超子在院門口弄了一個大火堆,燒的那叫一個通透。
屋内,依舊是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正在無精打采的燃燒着。守着那靈位的查文斌,并沒有打算讓她再去找錢滿堂的不快,因爲他知道,今晚對方一定會找上門來。
忽然間,黑暗中一個身影“噗嗤”一聲竄了進來。原來是一隻黑色烏鴉,它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靈位上,轉動着小腦袋死死的盯着靈位前盤坐的那個人。烏鴉在藏傳佛教中是神鳥的象征,此番它來口中還叼着個小竹節。查文斌一伸手,那烏鴉便松開了口,竹節落在掌心,它便又就飛了出去。
“啪”的一聲,這隻倒黴的烏鴉才飛到院子裏,就一頭栽了下來。
原來是超子,這個家夥居然用一石頭将它砸了下來。他拎着那隻體型碩大的黑家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死胖子,吃過這玩意嗎?”
胖子咂巴着嘴道:“這東西也能吃?”
“嘿嘿!”超子一邊給那烏鴉拔毛一邊道:“我告訴你,這東西滋陰補陽,祛風定痫,隻不過敢吃的人不多罷了。以前我有一個戰友是廣東人,我們連隊附近林子裏的老鸹窩愣是叫他掏了個幹淨,這玩意弄好了,比鴿子還好吃!”
再說查文斌從那竹節裏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面隻有一個鮮紅的“死”字。他轉身就将那張字條丢進了油燈裏,果然如同他所料,對方正式宣戰了!
山下,汽車開始聚集,一輛接着一輛,甚至開始排了長龍。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山下傳來的叫罵聲,看樣子,今天錢韶是要打一場正面戰了。
“一、二、三……”胖子粗粗數了一遍,山下差不多來了一百多輛車。
胖子摸了摸手中的獵槍道:“好家夥,這差不多得有四五百人了吧!鬧出這麽大動靜,這小子是打算要徹底攤牌啊!”
“文斌,要不我們先避一避吧,”風起雲收起電話道:“我們的人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以後才能到,一旦發生大規模械鬥,我怕事态會超出我們控制的範圍。”
超子也道:“風老闆,你多想了,人多有時候未必有用。想當年我們解放軍三個人就能活捉印軍一個營,靠的是什麽,靠的就是腦子和殺氣!”
風起雲道:“葉秋是能以一敵百,但你們真沒想過萬一有漏網之魚沖殺進來怎麽辦?文斌絕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走不了!”查文斌看着院子前的那座墳頭道:“它就在那兒立着,我們走了,它也就沒了。我答應過蔣玲,隻要有我在,她母親的墳任何人都别想動。”
山下的那些人開始慢慢朝着山上聚集了,他們也不再避諱,正大光明打着燈排成了長長的隊伍,看樣子,一場血戰似乎已經不能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