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超子湊着鼻子到處嗅道:“怎麽有股臭烘烘的味道?”
查文斌看向胖子,後者攤開雙手湊在鼻子下面,立刻又縮了回去。
“我去方便一下。”說罷,他轉身就要走,卻又聽查文斌喊住他道:“别洗了,今晚就留着吧,對你沒壞處。”
查文斌折着那柳枝,二話不說,對着那棺材裏的屍骨就抽了起來。
“手接金鞭天地動,腳踏七星五雷雲!”口中這麽喊着,腳下天罡步一同踩出,每踩中一個星位,對應的就可以揮打一鞭。
“六丁六甲随吾行,兇神惡煞不得近!”
“天無血氣,地無血氣,天平地平,煞到甯行!”
這便是打鬼咒,配合專用的步伐和手決,再加上柳枝,方能達到“柳樹打鬼,越打越小”的效果。也就抽到第五鞭時,下方那個通向下水道的豁口裏傳來了一陣“呼啦啦”的聲音。
查文斌停了下來,不等超子前去查看,便見一個髒兮兮的腦袋從下方探了出來,那圓不溜秋的活像是個瓢。
這個人就是何大奎收的徒弟,名叫李權。這家夥鑽出來的一瞬間,腦袋上便像是頂着三個巨大的問号: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要說這家夥是裝傻,那倒也不是,他不過是個心智被人迷了的人。可人若是不貪,又怎麽會落得個如此下場呢?正是因爲他的貪,才讓邪物有機可乘。
所以,盜墓這行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得看自己的八字夠不夠硬。
提上來一問,這家夥的記憶僅僅停留在何大奎失蹤之前,關于後面自己幹過什麽事兒他聲稱全忘記了。
“就問你一句話,你師傅何大奎是不是你害的?”
支吾了半天,那李權也不承認,隻說自己腦袋是迷糊的,怎麽會從下水道裏鑽出來。其實他這是已經被邪魔脫離控制之後的反應,但也全是。一個人性格變的貪婪,并不是簡單的邪魔附體就能解釋的,自己也必須是懷着一顆禍心才能叫對方有機可乘。
要是面對其他人,估計還真就拿這李權沒辦法,可他遇到的偏偏是一群不講套路的人。對付這種人渣,胖子有一萬種辦法。
“算了,别跟他廢話了。我看這口棺材就不錯,給他埋裏面跟這個骷髅一塊兒作伴。”不分由說的,抓起李權一把就推了進去,再和超子一起将那棺材闆闆合上,抄起錘子就砸釘子。
那“咚咚”聲敲起來,誰扛得住?李權這會兒明白了,這些人不是在吓唬自己,他們可能真的會殺人。
一頓求饒,哭爹喊奶奶的,終于是再度被放了出來。面對曾經的師娘,這李權是竹筒倒豆子,一下就全部招了。
原來,這李權根本不是有意來學徒的,他早就知道這個地方有座墓,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記着。原先這兒開了個店,他沒辦法小手,等轉讓時,又讓何大奎占了先手,這才想起以學徒的名義接近。
最後,目的倒是達到了,可偏偏遇上了一根筋的何大奎。這到手的财富,他怎麽舍得放棄呢?眼看兩口子一頓吵,何大奎負氣出走,他假借勸架的名義跟随。
師徒兩人來到江邊,李權好說歹說,何大奎依舊堅持要報官。李權不能看着自己到手的鴨子又飛了,索性把心一橫,抄起石頭砸向了師傅的後腦勺,又給人推進江中造了落水的假象。
李權知道自己殺了人,而那批貨一旦出手暴露,唯恐自己就是掉腦袋的幹活。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穩住這個師娘,隻要她不把自己點了,後面找個時間慢慢把這批貨給倒騰出去也是一樣。
于是,他就又想了個神鬼上身的法子,故意制造出自己被鬼怪上身的假象,借此來恐吓師娘。這是個一石二鳥的計劃,即能吓住師娘,又能借機獨吞這批寶藏。
爲了把戲演逼真,于是,他就開始計劃在自己的石室下方挖洞,把那些棺材連同陪葬品一股腦的全都給埋了下去。爲了方便日後自己再轉移贓物,更是不惜在下面掏了個地洞直達下水道。
當然,爲了徹底控制這個師娘,他故意把房間布置的盡量陰森恐怖。本以爲自己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誰知這裝神弄鬼的日子久了,竟然真的就鬼上身了!
惡鬼一旦上身,人的心性就大變了,原本隻是貪财的他,徹底變成了惡鬼的奴隸。不知不覺的,竟然開始做一些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鼓搗出一種迷人心智的調料。殊不知,這種調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發明的,而是那惡鬼冥冥之中對他的有意培養。
而這種鬼食材,招來的食客竟然全都是一些夢遊之人。夢遊之人,本就陽氣不穩,三魂不定,正是一些邪惡之物最喜歡侵害的對象
從此以後,這家火鍋店便成了人鬼混居的邪惡之地。夜半的鬼調料,甚至會讓那些夢遊之人來此,目的便是采人陽氣,修煉自己,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渾然不知。
等待李權的自然是法律的審判,不過在這之前,查文斌還有其他事要做,那就是把這隻“鬼”給捉出來。
而所謂的惡鬼又在哪裏呢?
“鬼就在他的身上。”查文斌道:“有句成語叫做心懷鬼胎,這個鬼胎是住在他的心裏的。此處本無鬼,但鬼卻因他惡心而生,所以住在他的心中。長此以往,便是成爲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既然你以擅長烹饪,我便以烹饪之法解你這鬼,到外面取個火鍋來。”
鍋子架好,點燃,隻一盆清水,裏面的食材便是方才胖子取回來的那根柳條。待水煮沸,柳汁被煮出之後,查文斌又點了一道符在那盆上,讓燃燒的餘燼盡數落入水中。
“喝下去。”
李權沒辦法,隻能照做,一口氣将那盆中之水喝了個精光,就連那柳樹條也被要求嚼爛一并吞入腹中。
做完這些,他就被要求坐在棺床之上。約莫等了十來分鍾,李權便覺得腹痛難忍,開始上吐下洩起來。所排污穢之物,皆是黑色,如同墨汁水一般,臭不可聞。
查文斌也不慣着,又讓李權自己把那些髒東西用香灰裹着,一并全部投入那棺木之中,又拿來油料倒入,一把火給點了。那上等的楠木棺材,何等珍貴,但查文斌确說,這東西已經髒了,留在世上也隻能是害人之物。
火将石室燒的是紅彤彤一片,牆壁上的火光裏,依稀可以看見有人影在其上扭曲搖晃,最終趴倒在地,不複出現。
這個禍心,查文斌花了半天時間将其煉化。此鬼因貪而生,因貪而長,實屬裝神弄鬼鬼上身,貪得無厭反被蝕。
又過了一日,船已經到碼頭,李權在給何大奎的屍首下了跪磕了頭後,被超子扭送去了派出所。漂泊在外兩年有餘的何大奎終于是回到了家,見到了妻兒。隻不過,等再見丈夫已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時,他的妻子會不會悔不該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