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着村口三裏地的一個野外,那女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對查文斌叩頭道:“先生大恩大德,小女子唯有來世再報了。”
“我會将你們母子重新收斂入葬,位置就在剛才那戶人家對門的山坡上。我已交代他們,逢年過節,會帶着孩子來給你祭拜。”
那女子聽罷,對查文斌又叩首,眼看着這世間差不多了。查文斌便開始煉化此女亡魂,到了中午時刻,總算是收了法,下午則着那小龍把那紅布包給葬了。
“以後,你要告訴孩子,這裏埋着他的一位親人,讓他勿要忘了。”
站在山巒上,看着另一側滾滾的江水,胖子提議,要不接下來的行程改坐船。大家夥兒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順着長江逆流而上,還可以好好遊覽一番祖國的大好河山。
長江輪渡,底層是停車的,二層則是遊客觀光的船艙。風起雲特地要了個包廂,依靠着沙發,磕着瓜子,喝着茶,這難得的甯靜讓人連日的緊張思緒逐漸放松了下來。
看着查文斌平時那緊鎖的眉頭這會兒也是放松的,風起雲笑道:“文斌兄近日的狀态可比以往好多了。”
“我也這麽覺得。”超子在一旁補充道:“查爺,我感覺你變了。”
“哦?”查文斌問道:“我哪裏變了?”
“說不上來,那個詞叫什麽來着,哦對,氣質!”超子道:“原本吧,你這個人總是給人一種心事太重的樣子,有點那種憂郁的感覺。”
查文斌打量了一下自己道:“我怎麽沒覺得啊,那現在呢?”
“現在,自然了很多,我不知道這個說對不對?”他看向風起雲。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風起雲道:“以前的你吧,讓人總覺得心疼,現在的你吧,整個人活過來了。我想這不僅僅是性格的轉變,命運的轉變,更加是一種境界的提升。
至少從樓言讓你重修鬼道這件事上看,收獲還是蠻大的。”
查文斌笑道:“你怎麽也幫起他說話來了?”
“這倒不是幫他,這療效好不好,關鍵得看結果啊。”胖子也接過話茬道:“以前咱們去降妖除魔吧,打打殺殺的,過瘾是過瘾了。但殺完了,似乎這事兒已過去也就跟自己沒關系了。但這兩次不同了,我覺得這個鬼吧,跟人一樣,其實也是有感情的,也得分好壞。
就比如昨晚那個女鬼,若換做以前,二話不說将它滅了也就滅了。可如今這麽幫她,我反倒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因爲鬼這個東西吧,它比人要更加純粹。隻要找到是什麽原因導緻它變成鬼的,似乎都能化解掉它的怨,比那種簡單粗暴的打殺,這種做法更有人情味,也更有意義。”
風起雲笑道:“瞧,就連石頭這種大老粗都有感觸了,咱們是不是該去餐廳吃一頓,好好慶祝一下。”
超子拍掌道:“好主意,不過這頓飯得查爺請!”
胖子道:“得了吧,他兜裏那些錢,服務員要敢收的啊,全他娘的都是給鬼用的冥鈔。正經的人民币,連個鋼镚都掏不出來!怡然也是的,怎麽就放心這種人不會餓死在外面大街上。行了,既然我也提升了,那就我做東,大家想吃什麽盡管點。”
吃什麽,上了這船,自然是長江三鮮了!
河豚、鲥魚和刀魚,并稱三鮮,這船上也有供應。早就聽說這三種魚鮮美的厲害,懷着滿滿期待的心情等到了服務員端上了盤子,可一到嘴裏,大失所望。
“就這?”胖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我怎麽感覺還不如千島湖的野生魚呢,長江三鮮,也不過如此。”
“非也非也!”這時臨桌上一位年紀五十來歲,身着唐裝的男子起身道:“此三鮮,非彼三鮮也。”
“哦?”風起雲道:“難道長江三鮮還有别的?”
“名字是一樣的,但東西嘛,那就是截然不同了。”那人指着他們桌上的那道河豚道:“比如點的這條河豚,名爲暗紋東方鲀,體型肥碩,但肉質卻松散。皮細膩,卻缺乏那種筋道,一看便知是人工養殖的。
真正野生的長江河豚,毒素極強,且不說這條船上有沒有貨,就算是有,他們也未必敢給你們做。
至于鲥魚,早十幾年野生的就已經絕迹了,哪裏還輪得到上這兒吃。從這條形上看,應該是湖北一帶養殖的品種,雖外形相似,但味道卻有天壤之别。”
“這位老哥還真是個行家啊!”胖子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倒真想嘗嘗那種野生的,你知道哪裏有能吃到嘛?你帶路,我請客。”
男子笑道:“有是有,不過自古就沒有請人吃河豚的說法,萬一出了事兒,誰也付不起責任。”他頓了頓又道:“如果幾位真的感興趣,我倒是可以帶你們去個地方。”
“你是做什麽的?”風起雲道:“聽你的口音,有點像是港粵之地來的。”
男人伸出手道:“我姓周,叫周元,查先生,别來無恙。”
查文斌吃了一驚道:“你認識我?”
那周元笑道:“先生是貴人多忘事,我曾在梅書韻梅小姐的宴會上見過你。不過,那時,我隻是負責給你們提供食材,自然也就和先生交際不多了。”
原來這個周元是個美食家,一年到頭周遊各地,便是爲了尋找各種美食。
“我可真是太羨慕周先生這份工作了!”胖子道:“這同樣是吃,我們就是填飽個肚子,周先生不僅吃出了精妙,還吃出了個名堂,真是佩服啊!”
“在下其實就是個吃貨,隻不過受那些老友的請托,給他們尋些鮮味罷了。再加上那些個雜志報刊,也需要這些東西博人眼球,像我這樣的貪吃之徒也就有了那麽一點可以說道的空間了。”
有了這個吃貨的加入,這一趟旅行怕是不會再單調了。論吃這東西,誰都感興趣,尤其是周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就沒有什麽是他沒嘗過的。
次日一早,船已經到了宜昌境内,他們也就在這裏下了船。周元是獨行一人,自然便上了他們的車,目的地是個叫做丘隴的江邊小村,他說在那兒有個漁民是他早年結識的老友,隻有在他那兒能夠吃到早已絕迹的長江三鮮。
胖子道:“那個人是水性很好嗎?你不說鲥魚都絕迹很久了,爲什麽他能弄的到啊?”
“這就是人家靠水吃水的經驗了,”周元道:“我每年都會從他那兒訂貨,他送來的魚從來都是鮮活的,每年也隻有這個季節有,他捕的魚都會給我留着。你們跟着我,這一次算是有口福了!”
胖子搖頭道:“爲了幾條魚,跑了半個中國,也真是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