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蠟燭,一盞油燈,山頂的風吹得那火焰忽閃忽閃的。火光不時照閃過查文斌的臉,也閃過地上的那堆骸骨。
整理了一下那被風吹亂的招魂幡,查文斌雙腿盤坐在地,手中一把劍,一疊符。
“大道無形,常居杳冥,聖中之聖,靈中之靈……”
這是《正統道藏》中的大魁掌伏魔神咒,這段咒說的是太上老君給天下諸妖邪講經,給它們一個改正的機會。
咒念一遍,那紅布已被山風吹的“呼呼”作響;咒念兩遍,那骨頭都都跟着發出互相碰撞的聲音;咒念三遍,那頭骨已經被風吹得都要散落開來。
頭骨的牙齒上下不停的碰撞着,“呼呼呼”,風吹的那火苗拉的都要成一條線,但卻依舊無法将它吹滅。
“逆之者死,順之者生!逆之者死,順之者生!逆之者死,順之者生!”
查文斌的口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語速也是越來越快!在他将手中的一道符砸入油燈中後,終于,伴随着那道煙霧和火光,一個懷抱着嬰孩的女人出現在了查文斌的身前。
“你是何人,何故喚我?”
“助你之人,也是收你之人!”查文斌将手中的天師道寶大印往那紅布上一壓道:“天師道者!速速就擒!”
女人看了一眼懷中的胎兒,想走,卻發現雙腿入灌鉛了一般,而頭頂又似有萬斤之力壓在肩頭,紋絲不動。
女人氣怒道:“你使得什麽妖法!”
“道法!”查文斌起身看着那地上的兩副骸骨道:“你二人在這山中爲妖邪,作祟謀害于人,按律可将你誅殺之。”
查文斌話鋒一轉又道:“但念你命薄又苦,我想你渡你一番。特将你二人招來,實爲指條明路。”
不想這女子倒也剛烈,并不妥協,隻言道:“要殺便殺,休得再言!”
“你死不過如這燈滅,可你這你這腹中之子,雖已成人形,卻未曾見人氣。不入紅塵,便算不得爲人。即不爲人,便不入輪回,倒是可惜了這番前途。”
一提到孩子,顯然是觸了這女人的心頭肉,立刻将它緊緊抱着,隻聽那查文斌又道:“你可知,是我将它從你腹中取出,你母子才得以在陰間相會?”
女子将信将疑道:“是你?”
“若不然呢?”查文斌笑道:“枯骨百年已有,你何曾有過見它之日?我即接它爲鬼,便可助其再度爲人。但因你母子二人已犯下大錯,需将功贖罪,方可将劫化緣。”
“如何贖罪?”
查文斌道:“借胎送子!”
“你之所以徘徊久久不肯離去,無非便是因爲這孩子未能成人。我相信,當年若是你将它生了下來,卻因此而死,你也能瞑目了。”
這話說到了那女人的傷心處,眨巴兩下眼睛,幽怨道:“這世間多少女子爲生子不惜在那鬼門關轉了幾圈,可那女人竟然不知珍惜,一胎二胎接連的堕,我因此才記恨與她。
先生,我并非是那不講理之人,也明白自己錯已經鑄成,若先生真得将我這苦命孩子再爲人,我願伏先生道法。”
“把它給我吧。”查文斌看着她懷裏的那個孩子。
女子把臉貼在懷中,久久不願離去,又道:“先生,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能否讓我見得我孩爲人之時?”
查文斌想了想道:“也罷,你随我來吧。”
回到山下,查文斌将那兩方紅布交給了胖子道:“好生背着,這東西交給他們,我會尋個良穴,重新入殓再葬。”
“爲啥是我?”
超子笑道:“你陽氣重,肉多的男人就是剛猛,這兩隻鬼不敢惹你。”
胖子将那紅布抗在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這位大姐,您可千萬記得我的好,這些都是壞人,你要找,千萬可别找我。”
隻聽胖子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幽冷的聲音道:“謝謝公子!”這一聲可把胖子吓得不輕,一個趔趄,險些從那船上栽了下去……
回到那婦人家,已到了下半夜。查文斌又将那婦人叫了出來,與她說明了這其中的要害。
“在雞鳴天亮之前,他夫妻二人需完成那男女之事,事後,再将這瓶水送與你女兒喝下去。”
婦人擔心道:“我女兒才有些剛剛恢複,先生,能不能再遲個幾天,我也好給她補補身子啊。”
“來不及了!”查文斌道:“錯過今晚,後面能不能再有孩子,就隻能看天意了。這個孩子,也是緣分到了,老天爺賞的。他前世苦命,這世必定榮華,将來成就不可限量。”
婦人又道:“先生肯定是兒子?”
查文斌笑道:“是兒是女,隻要是他們親生的,又有什麽區别?”
婦人咬着嘴唇道:“行,我這就去做他們的功課,先生,可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查文斌道:“三日之内,你女兒不可碰死物,不可見黑貓,不可去生人多的地方,更不可去寺廟道觀那些神靈之地。每日除了正常飲食外,需給她準備兩枚雞蛋,隻吃蛋黃,不吃蛋清。我這裏還有一副安胎藥,等她确定真的懷上子嗣後,你再照着藥方給她吃上三四副,便也就能穩得個後了。”
婦人是千恩萬謝,連忙進屋催着那女兒女婿趕緊造人。查文斌呢?則是讓胖子帶着那包紅布來到了屋子的後院。
兩人就蹲在那牆角之下,行爲看上去的确有些猥瑣。
胖子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看着他道:“查爺,你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愛好的?”
“什麽愛好?”
胖子指了指頭頂那窗簾背後透着的暗光道:“咱這行爲算不算偷窺變态狂啊?”
“想什麽呢你!”查文斌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這叫送人最後一程,也算是件積陰德的事兒,好生蹲着,千萬别讓你肩膀上那姑娘閃了下來。”
胖子回頭看着自己的肩頭道:“她真站在我肩膀上啊?”
查文斌笑道:“要不,你試着站起來呢?”
胖子不信,作勢就要往起站,不想,自己肩頭果然像是壓了千斤墜一般,當真就站不起來了。
房間裏,一個光溜溜的小孩對着窗台外面的女人輕輕搖了搖手,女人也對他搖了搖手。孩子朝着床上躺着的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爬去,爬啊爬的,慢慢便就鑽進了她的肚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