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是晴空萬裏,轉眼間竟是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方才還随處可見的海鷗,這會兒也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胖子百般無聊的看着灰白色的海面道:“我們到哪了?”
濤濤不緊不慢的把着舵,輕聲道:“還在海上墳場,估摸着今晚能夠傳過去。”
“你幹嘛開這麽慢呢!”胖子道:“這海上即沒有護欄,也沒個紅綠燈,更沒交警。就算起大霧,那油門也可以推到底啊,反正又不會撞到啥。”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兒,”超子道:“這海上的東西,我們都是門外漢,就别亂給老師傅出主意了。”
霧越來越大,原本就開裂的風擋玻璃結了厚厚一層水珠,雨刮發出難聽的“嘎吱嘎吱”聲。
忽然,伴随着一聲巨大的聲響,船開始劇烈的搖晃,就連駕駛室裏的人都給摔了個七仰八叉,物件也是滾落了一地。
濤濤鐵青着臉道:“我們觸礁了!”
不一會兒,底倉的那四個人也跑了上來,說是船底有大量的海水湧了進來。
濤濤下去查看後,褲腿全濕的又跑了上來:“大家夥兒幫幫忙,趕緊把橡皮筏沖上氣,這條船可能要保不住了。”
“你這不是鋼闆船嘛!”胖子道:“怎麽就還撞破了呢!”
船不沉,人就可以繼續呆在船上,除此,他們都什麽都做不了。
祈禱這該死的天氣早點好轉,祈禱着下面的礁石是一片足夠支撐漁船的淺灘。
查文斌擔憂道:“如果這時候那些鲛人再乘機攻過來……”
“不會的!”濤濤道:“雖然有霧,但現在也算是白天,鲛人們是不會出來的。我隻是擔心今晚上會遇上風暴,通常起霧後面都會接一陣暴雨。”
漁民的經驗再度被證明是對的,但霧氣逐漸散去時,天空中的太陽又出現了,隻不過它的外圍好像長了一圈“毛”。
借着這個短暫的時間,他們也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好消息是,這的确是一片島礁,海水清澈見底,最深處也不過十來米的樣子。壞消息是,他們的船撞進了一個三角形的礁石,損壞相當嚴重,憑他們的能力沒有修複的可能。
而隔着海面,在東北方向,能夠看見一座島,估摸着相隔十公裏上下。
濤濤的意見是,搶在風暴來臨之前,橫渡到那座島上,因爲從望遠鏡裏他看到了大片的綠色植物。
船身這會兒已經開始微微有些傾斜了,船上一共備着五條橡皮筏,還有一艘塑料的小舢闆。其中光是物資就要占據兩條橡皮筏,剩下的人隻能穿上救生衣互相擠在一起。不過樓言這會兒倒是舒坦了,他弄上來的那口棺材底下橫上個木頭,再挂上兩個塑料桶,就成了一條絕佳的小船。
一切都妥當,但跳到筏子上那又是另外一個感受了。雖說風起雲也在老家經常用竹筏子進出,可這橡皮筏軟塌塌的,海浪稍微一晃蕩就可以退出去好遠,方向根本不好把控。
濤濤道:“從洋流的方向上看,現在是最合适的時機,我們可以順水。”
把人分成了三組,每四人一座筏子,,後面還要拴着堆放物資的三條筏子,樓言則躺在棺材船裏睡大覺。
這種感覺可比在陸地上拉大車要累多了,劃船需要互相配合,這些新手起初根本駕馭不了,甚至還在原地轉圈圈。在濤濤的耐心指揮下,總算是勉強結成了個小船隊慢悠悠的動了起來。
胖子道:“我真想砍斷這繩子,讓那個神棍就這麽死在海裏也挺好!”
查文斌使勁掄着塑料船槳道:“快劃吧,天已經開始變陰沉了。”
這串小黑點努力的朝着目标前進,視線裏的那座島也越來越清晰了。這是一座三面環着懸崖,一面斜坡的島,面積還挺大,甚至還有一條彎彎的沙灘。
“加把勁!”濤濤鼓勵道:“說不定那個島上有肥美的椰子在等着我們。”
“哄誰呢?”超子沒力氣的答道:“咱這溫度能有椰子?我隻期待上去之後你能趕緊呼叫救援。”
整整兩個小時,随着幾個浪打來,像坐在搖搖椅裏一般的皮劃艇順利沖上了岸。惡心,頭暈,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胖子躺在沙灘上喘着大氣道:“剛才,我真的以爲那幾個浪會把我們拍翻。”
“起來,都起來!”濤濤拍打着那群躺下的人道:“盡量往上走,離海岸遠一點,把物資搬上去,不要等到潮水來了,就都晚了。”
“走不動了,”超子揮着手道:“你讓我歇會兒。”他一個翻身,感覺自己壓到了個硬邦邦的東西,硌得他有些難受。
“咦,這是個什麽東西。”超子在那沙裏扒拉了兩下後,驚奇的發現那是一隻帶着藍色花紋的小碗。這下他立馬來了精神,翻身起來仔細端詳着那隻小碗。
“醬色口,接胎,圈足露胎,跳刀痕,炸裂處雞爪紋,釉面呈橘皮。”超子連忙拍打着胖子道:“死胖子,這是一隻明青花瓷碗哎!雖說是個民窯,但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胖子四下張望,隻見這沙裏有不少瓷器的碎片,他随便扒拉了兩隻出來,發現花色似乎都是明代的。
越來越多的瓷器開始被找到,它們中的多數都已經破損,但也有一些相對完好的,這些碎片幾乎鋪滿了整個沙灘,甚至往上七八米的距離都能找到。
不光是明代的,他們後來還發現了宋代的,甚至還有一些清早期的。
胖子道:“這麽多的碎瓷,那就說明這附近一定有很多沉船!看來這裏還是個事故多發地啊!”
“上這兒來,這兒适合做營地!”濤濤在沙灘上方揮着手,那裏是一片凹進去的懸崖,整排都是。搬運好物資已經差不多快到中午的光景了,濤濤擺弄着從船上拆下來的無線電試圖向四周發射求救的信号。
胖子幸災樂禍的看着樓言道:“沒想到這麽興師動衆的出海,竟然流落到了黃島之上。你樓大爺這回出門之前沒看黃曆吧?”
樓言翻了身繼續睡他的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周圍的船如果接受到信号,就會趕過來救我們。”濤濤道:“各位餓了吧,我給大家弄點吃的,等下吃完可能需要去尋找水源。”
“别忙活了。”查文斌道:“吃點幹糧吧,這地方好像不止我們來過。”他努着嘴,大約在距離他們營地四五十米的地方,幾具幹枯的遺骸正靠在懸崖下。
胖子起身道:“喲,我倒還沒看到有同伴呢!什麽個情況這是!老何,走,我們過去看看。”
那是三具靠在一起的遺骸,它們的皮肉早已不見,但從殘存的衣物和鞋子上,能夠看得出這些人死的時間并沒有太久遠。因爲超子認出那雙鞋是前年的款,這款鞋,他也有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