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點,查文斌已經不想再說任何話了,轉身對超子道:“後面的事兒叫裘隊吧,免得說我們破壞證物。”
一聽這話,老金也急了,這事兒他是要承擔責任的。連忙跟在屁股後面一路小跑,攔住查文斌道:“查先生,這真不關我的事兒啊,你看這屍體不也好好的停在那兒嘛……”
查文斌是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口氣問道:“老金啊,那夥人你從哪裏找來的?”
“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一共四個人,他們還叫我問能不能挂到您那兒,然後你又沒答應……”
查文斌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原來這套是在下在這個地方等着我的。得了,您啊,慢慢等着警察來吧。”留下在風中淩亂的老金,查文斌頭也不回的走了。
用針眼刺入百會穴,針上必定會有文章。查文斌幾乎可以斷定,這些人和當初給女屍塞封魂石的是同一撥人。如今這條線索沒了,那麽就還剩下另外一條線索,那便是路冼仁和那個孩子!
“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們!”查文斌道:“我不想别人再比我們快一步了。”
超子道:“路冼仁會不會已經遭毒手了?”
查文斌摸着手中的那個錦囊道:“至少現在應該還沒有,這幾天多留意一些香燭攤位。”
“爲什麽?”
“他得給那個孩子買吃的,要不然,以自己的精血喂養,不出七日他就得成人幹了!”
安縣鬼街上的老闆沒有一個不認識查文斌的,其中一家叫白喜緣的鋪子老闆名叫老光。鬼街做的大頭生意都是在晚上,白天不過都是一些零散的客人,老光正躺在一堆紙棺材邊眯着眼睛聽京劇。
“老闆,拿點香燭。”
老光半眯着眼睛,指着牆角那一堆道:“自己挑吧。”
來人選了一些,又道:“老闆,請問你這裏有沒有小孩的玩具賣?”
“玩具?”老光笑道:“我這兒都是賣死人東西的,怎麽會有玩具?”不過他馬上又反應了過來道:“您不會是去看哪個孩子的吧?”
男人低聲“嗯”了一下,老光起身,去到裏屋拿出了幾件小玩意,一個紙糊的撥浪鼓,一個紙紮的小風筝。
“你看這些行嗎?”
“嗯。”男人拿出錢來遞了過去,老光見他五個手指上全貼着繃帶,再一看那男人的臉色異常蠟黃,顴骨凸出。這老光年輕時,也是學過的,幹這行之前還做過一陣子的先生,他有着一手看面相的絕活。
“這位小老弟,臉色不太好啊!”他随身從櫃子裏摸出了一個小銅鏡遞了過去道:“把這個挂在大門上吧。”
“不要,我就買點香燭。”
老光把銅鏡一并給塞進了黑色塑料袋裏道:“送你的,不要錢。”
可男人卻又把鏡子給取了出來,道:“我沒有家,也沒有門可挂,謝謝了。”
男人轉身走了,看着櫃台上的鏡子,老光想了想又追了出去道:“小兄弟,先不要着急回去了,在我這兒先坐一下吧。”
男人甩開他的手道:“你這個人好奇怪,我錢不是已經給你了嘛?”
老光歎了口氣道:“别怪我多嘴,從你的面相上看,你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早年我也師從茅山道士,師門有言,見到這種事兒不能袖手旁觀。我老光開這個店也有二十幾年了,真讓我如此唐突追出來勸阻的,你還是頭一個。”
男人看了看那店鋪的招牌,又看了看老光那真切的眼神,看得出,他是在猶豫,可不知爲什麽,還是轉身要走。老光再度沖上去拉着他道:“小兄弟,你當真是信不過我?我不是想要騙你的錢,這事兒,我分文不取,你就聽我一句勸吧。”
終于,男人是有些改變了主意,嘴角動了動道:“你當真能幫我?”
二人進了老光的鋪子,老光又把他給帶到了後院。在後院,有一處靜室,裏面供奉着三茅真君的牌位以及畫像,那男人一隻腳剛跨進去,便覺得天旋地轉起來,要不是老光扶着,怕是當場就要跌倒出去。
關上門,老光又點了一盞甯神的上等檀香,又給那人泡了一杯五子茶,這才道:“小兄弟,我鬥膽問一句,你是不是在養小鬼?”
男人手中的茶杯一顫,差點沒把杯子給摔了。見他不答,老光又道:“你這種情況,早些年我也見到過,這事兒啊,千萬不能幹。一旦你的陽氣壓不住它時,它就會反過來要你的命了。”
男人耷拉着眼眶,兩眼無神的看着老光道:“我是不是活不長了?”
“從面相上看,你并不是短命之人,但近期的确有個劫,此劫若是過不去,丢掉性命也是有可能的。”老光歎了一口氣,又道:“我吧,年輕的時候連續夭折了三個娃,我師傅說我八字不夠硬,所以做不了道士了。于是就建議我改行做點白事買賣,給自己攢點陰德,就這麽着,又幹了三年香燭,終于是再得了個兒子。
這人吧,有時候得信命。我師傅臨終前跟我說過,他說我六十歲那年,還會重新出山。
之前我不信,我覺得我都不幹道士幾十年了,現在每天日子過的也挺舒坦,還去幹那事兒做什麽?
昨天,其實恰好是我六十歲生日,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夢到我師傅找我了。
他老人家說,我今天會遇到一個很特别的人,如果我能幫的話,叫我一定得幫幫他。
好嘛,所以當我看到你時,我就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哎,要死的人多了去,到我這兒來的,哪個月不得遇上幾個給自己準備身後事的人。但小兄弟,天意如此,恰好讓我遇到你了,師命難違。
你要信得過我,你就帶我去看看,咋樣?”
那男人聽到他這番話,眼淚也是忍不住湧了出來,跪在那地上對着老光磕了三個頭,算是答應了。
老光走進裏面的卧室,那兒有一口老舊的箱子,箱子上面上着一把老式的挂鎖。老光顫抖着摸着那箱子,緩緩的打開了它。隻見箱子裏放着一套折疊的整齊的明黃色道袍,道觀和道履。一把桃木劍,一方大印,一把天蓬尺,一尊招魂鈴。
當老光把它們一一取出來擺弄的時候,他仿佛自己一下就回到了年輕時,好似一個遠離沙場的老将,再度披上了當年的金甲銀槍。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寶劍也還是那寶劍,隻不過拿劍的人已從青春少年變成了花甲之人。
老光跟着男人走了,走的毅然決然,他相信這就是他年輕時未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