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一個人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竟然就會蛻變成這樣……查兄,你想去走一遍他走的路嘛?”
聽風起雲這麽說,他卻搖頭道:“我不想,我也不能。他所走過的路,未必是其他人也能走明白的。道這個東西,看似是三千年和三個小時的差别,實則并不是。
你所看到的是他一朝得道,是不過三小時内發生的頓悟。可這頓悟之前,誰又明白他經曆了三千年的人間滄桑。
一本《道德經》,道德二字,讓他那番話說的這般的透徹。那個大禮,我行的一點都不大,他用身體力行告訴我,縱使能夠三魂分立成三人,成大道的,最終還是這人間道!”
胖子摸着腦袋道:“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他說,他就是你,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我想他就是道,”查文斌轉而看着那尊盤坐的人道:“現在該是要我們來面對這個難題了。其實他所說的便是天下無道,則萬物休矣,無論是正邪還是君臣,都要道德兼備。
傑布的王位能否坐穩,看的是臣民們是否有德。而臣民有德,則需要王有治國之道。如此相輔相成,方才是天下興,我道昌啊。所謂的王也好,神也罷,我也好,樓言也罷,都不過是個象征意義。就那個一方八卦,卻又保羅了整個洪荒宇宙。
這次經曆,更像是一個刻意被安排好了的哲學故事。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個故事裏扮演了一個角色,最後,故事要結局了,就得從這個故事裏去感悟出故事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
“查爺,您說的那些東西,離我們太遠。”胖子道:“我現在就想知道,咱們怎麽才能把這個圓球球帶回去。這個老粽子看上去可不好對付,咱們要不先拿捆屍索給他綁了?萬一等下真炸了,就算打不過,那不是好歹也能跑了嘛……”
“跑?”超子叫道:“你還能比樓大爺跑的更快?他娘的,他都成仙了,不是照樣都沒轍……”
“我願成王。”
胖子道:“你說什麽?”
傑布走到查文斌面前,停了下來,再次道:“我願成王!可我不知道怎麽才能成爲他口中的那個王。”
“他說過,王權需要神授。”風起雲看了一眼四周道:“難道說的就是眼前這個人?可樓言又說他是神的對立面,是我們口中的魔……”
“王是制衡神的,”查文斌在那原地一邊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道:“那王就也能壓制住魔?之所以沒能成王,是因爲還不具備壓制它的能力?可如果隻要魔一天還在,神就不會讓王出現,因爲神不願讓世人知道自己邪惡的一面……”
他重複着将這段話說了幾遍,忽然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那個盤坐的“人”道:“那就壓住這個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是自然,而神靈就是自然的化身!”
“我就說嘛!”胖子迫不及待的拿出繩索,臉上笑得連那肥肉都一塊兒在抖動着,道:“老何,開幹吧!”
“不!”查文斌搖頭道:“你不是主角,我也不是,我們都不是,這個活兒必須得她來幹!”
“她?”風起雲道:“可她不是還沒具備能力嗎?再說了,她被藥物壓制了這麽多年……”
“那倒未必,”查文斌道:“她被藥物控制,是因爲她的記憶沒有被清除,不是那些人心中純粹的王。可一個那樣的王卻注定隻是屬于這片昆侖山的,而一個有自己思想,不做傀儡的王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王。
道的很多東西,太拘泥于門派之别了。但凡有點好的,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瞧了去。殊不知,大道,是要惠及于每個芸芸衆生的。就像樓言所說的廟宇一般,供養這些神靈的,并不是住在這大山裏不出世的守護者,而恰恰便是那些和他們毫無關系的‘外族人’。
我現在倒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們必須要把自己的身段放低,走到那些市井之中,去感受他們的煙火氣息。”
他回頭看着這座宮殿道:“你們瞧,這就是世人眼中的萬山之祖,是龍脈之源。可它離我們的世界太遙遠了,也太陌生了。就像那些洞天福地一樣,全都在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深山老林裏。而如此下去,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神需要普世,道同樣需要普世。它需要走出昆侖,需要走向更遠的地方,去傳播大道!”
說罷,他把珠子給了傑布,蹲下來扶着她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可以,這是你的使命,打破神靈隻能窩在昆侖的怪圈!你要把神的旨意帶向外面,要讓更多的人明白,神其實就在我們的身邊,神其實就在我們的頭頂!”
傑布點頭道:“怎麽做?請先生明示!”
“拿着它,走出去!離開這個房子!”
“往哪走?”
“你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我想既然是天意,老天爺就一定會給你指示!”
傑布真就走了,即将走下台階的那一刻,她轉身看着查文斌道:“這一去,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如果我沒回來,我希望你能代我去看看我的親生父母。”
查文斌道:“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我會替你養老送終!”
轉過頭去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變得不再像個六七歲的孩子,紫色的明眸堅毅且又無悔。查文斌後來說,在那一刻,她真的成長了,這是任何藥物都控制不住的。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台階的那一刻,盤坐在其上的人,瞬間睜開了眼睛。它并沒有像胖子料想的那般變成了可怕的粽子,而是化作了一道黑影追随了那個孩子的背影而去……
“他們犯了一個錯誤,就和我們的道這千百年來犯的錯誤是一樣的。就像他們,隻想在這片昆侖山裏塑造自己的王,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王。”
查文斌繼續感歎道:“道士的形象已經被固化,它就是那個邋裏邋遢,終日坐在荒山野嶺看着日出日落的老者。他們太想保持自己的神秘,想要把自己塑造的超凡脫俗,想要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可道士,爲什麽不能是入世的,是俗的,是有人間煙火的呢?
‘道、德’本就是世人爲人處世的一門學問,它就該像那些柴米油鹽一樣,走進千家萬戶……”
“查爺,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查文斌道:“跟着她走,今天我們釋放的不止是道,也更是魔。有道就有魔,有魔就一定有道。魔出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心中沒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