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起雲用水把它沖洗幹淨後,那個圓形的器物就完全顯出了本來的模樣。它是一個空心圓形,正中有五道互相交織的橫線,隻可惜已經斷了其中的兩道。從斷裂處的材質不難看出,這東西是用土陶制的。
“太陽輪!是它嘛?”她看着查文斌吃驚的問道。
“很像。”查文斌拿過那個小玩意仔細斟酌了一遍,又問胖子道:“你在哪裏找到的?”
“我沉到沙裏的時候,就在我手邊上,随手一抓就捏住了。後來老何叫我别動,我就沒敢再動了,就連這玩意兒都忘記了松了。後來我一看,它有點眼熟,我在想它到底是被水沖下來的,還是說這片流沙下面本來就埋着什麽。”
“埋的話不可能就那麽淺,”超子道:“依我看,大概率是從上遊沖刷下來的。不過這卻證明了查爺的一個猜想,巴蜀的發現和這裏存在着某種淵源。按照人類文明的進展,陶器是要遠早于青銅器的。但是從神話故事的角度來講,那個時代還屬于洪荒呢,所以我認爲順序應該是:洪荒神話到陶器再到青銅。”
“超子這波分析有道理,”查文斌道:“我也傾向于它是被沖刷下來的,不過這也是好事,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但這回确實是我冒失了,害的諸位差點出大事,在這兒我得再次檢讨一下自己。”
“那現在怎麽辦?在這兒過夜還是?”風起雲捂着自己的雙臂道:“這地方晚上溫差太大了,我怕扛不住啊。”
“這裏晚上怕有零下二三十度,我在想是不是可以等晚一點,等到這片含水的流沙全部凍結實了咱們再走?”他又看問胖子道:“你怎麽樣?”
胖子扭了一下脖子,想要表示自己沒問題,可那陣酸爽的痛立馬又讓他老實了下來。
“沒事,查爺!我這隻是手和脖子傷了,我腿又沒傷……”
“好,那就大家抓緊休息。等到子夜時分,咱們再穿過這片流沙。”
夜,越來越冷了,西北風呼嘯着從各個縫隙刺入人的骨頭。一行人背對着西北,盡力的互相靠在一起圍成個半圈,正中的火堆燒得大大的,但這點熱量瞬間又被大風給帶走了。
超子用力在地上來回蹬踏了幾個來回,地面發出“铿铿”的堅硬聲。
“差不多了,查爺,我看可以出發了。”
查文斌瞄了一眼那個正蜷縮成一團的老人道:“猴爺,您吃得消嘛?”
“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着呢,沒事。”他哆嗦着掙紮爬起來,但又立刻跌了回去。等到他再度争紮着爬起來時,查文斌有些有些于心不忍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沒事,沒事,”猴爺甩手道:“你别看我年紀大了,但我過去是和藥材打交道的,老底子養的好。在這幹坐着其實也是挨凍,還不如到處走走。”
這地方連個避風的地兒都找不到,的确也是讓猴爺跟着爲難,左右把心一橫,查文斌還是決定拔寨啓航。
行走在冰凍的流沙上,周遭又是零下二三十的大風,且他們還是迎風走,那種滋味兒是沒法用言語表述的。
一路上沒人講話,因爲根本張不開嘴,戈壁環境的殘酷要遠超他們的想象。
事實證明,沒有戈壁經驗的他們還是低估了大自然的能力。率先倒下的就是向導天成,這個孩子本就患病,底子又薄,縱使他從小生活在這裏,卻也禁不起這番的折騰。這孩子倒下的時候,恰好身旁就是風起雲,一把就給摟住了,連忙示意大家停下。
“停下,停下!”她背對着隊伍吼道,查文斌摸了一把那孩子的手腕,脈象十分虛弱,得立刻找地方給他升溫。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一片黑乎乎的戈壁。恍惚間,胖子的頭燈掃射到東南方位有一片灰蒙蒙的東西,他覺得有點遮擋物,總比眼下毫無遮擋的要來得強。
“那兒!去那兒!”
架着已經昏迷過去的天成,幾個人朝着遠處的小點開始移動,待走近了一看,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兒竟然有一座木屋,更爲重要的是木屋的間隙裏隐約透着一絲閃爍的火光!
敲門,無人應答。再敲,又等了片刻,還是沒人。于是超子便試着推門,門竟然沒鎖,自個兒開了。
屋内正中的位置燃着一盆正旺的炭火,燒得紅彤彤的,炭火上還挂着一個黑乎乎的爐子,裏面正“咕嘟嘟”冒着熱氣,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酒香。
幾人剛想進門,便聽那屋裏有人喊道:“誰允許你們進來的啊?”
“有人啊?”超子探頭打量着,東邊的角落裏還真有個人裹着一床髒兮兮的被子在那蜷縮着。那人沒回應,他又道:“我們迷路了,有個兩個同伴都傷的有些厲害,能否借您的屋子歇一歇?”
那髒杯子輕輕挪了一下,不情願的道:“把門先關好,多冷的天不知道嘛?進來後,别打攪我睡覺!”
一邊道謝,一邊忙着進屋。有了這個小屋,加上這盆炭火,倒也讓他們暫時忘卻了去追究,爲什麽這茫茫戈壁裏會出現這麽一座奇怪小屋?
看着天成那紫中泛白的臉,查文斌給他輕輕搓着手背道:“這孩子凍得夠嗆啊。”
“怎麽辦啊,眼下這條件,我真怕他撐不住……”
那男人又道:“把壺裏的熱酒給他灌下去不就行了!”
風起雲也是着急,伸手就去拿那壺,但卻忘記壺把上的溫度極高,燙的她“啊”的一聲。
“真笨!”那男人嘟囔了一聲後,掀開了那床爛被子,超子瞥見他身下壓着一杆明晃晃的獵槍。
終于是瞧清楚了,這是個滿臉長滿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五大三粗的,披着亂糟糟的頭發,渾身裹着一層又厚又粗糙的獸皮。男人走了過來,撿起旁邊的一塊黑乎乎的布,又找來個破碗給倒了一碗酒。
“拿着!”他對查文斌又喝道:“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麽喂麽?”
灌了兩口酒,天成便開始咳嗽起來,又聽那男子道:“再來個人把他衣服脫了,再用這個冷的酒推,一直推到皮肉發燙發紅!”
按照他的法子一陣折騰,天成的臉色終于是慢慢好了起來,不等全身推完,已經睜開眼睛了。
“老哥,看你這身打扮,莫不是這兒的獵人?”
“嗯,”他低聲哼道:“就是這獵物來的太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