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心想,圖騰還吃你家的羊呢?不過跟查文斌久了,他也知道尊重其他人的信仰,懶得與他繼續争辯了。
水煮羊,除了鹽之外,沒有任何其餘的調料,味道卻鮮美的妙不可言。老人把多餘的一半羊肉切成了條,說是給他們熏制成羊肉幹,到時候可以帶着當幹糧。
“你們這裏爲什麽叫七個泉啊?”
“哦,你問這個。”老人道:“這裏有七口常年不幹的泉水,也正是因爲這七口泉,所以才有了這個村莊。不過在兩年前,這些泉水都已經幹涸了,失去了水源,村莊也就很難再支撐下去了。”
正說着,屋外忽然響起了狼嚎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聽着距離他們不過也就二三百米了。
“還真來了!”胖子打算出去看看,卻被那老人給攔住了,他轉身回屋去去拿了一支槍出來。打開門,老爺子拉動槍栓,朝着狼嚎的位置放了一槍。清脆的槍聲,立刻讓那嚎叫停了下來,老人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确定狼群沒有下來後,這才關上門又回了屋。
“是水連珠!好槍啊!”胖子摸着那油亮發光的槍托,像個寶貝似的欣賞道:“這種老槍可不常見了,正兒八經的毛子貨,就是膛線快要磨光了,這槍有些年頭了吧?”
“幾十年咯,”老人道:“這還是當年剿匪的時候留下的,怕馬匪報複我們,部隊首長訓練了我們使槍。老槍,沒準頭了,現在也就隻能聽個響,吓唬吓唬狼了。”
“剿匪?”胖子瞪大着眼睛道:“是當年的茫崖剿匪嘛?第三軍?”
“你也知道?”老人笑道:“當年那些土匪就是躲進了這七個泉,解放軍兩萬大軍在這兒打了整整四個月才把那些土匪給打幹淨了,我那會兒還給他們幫忙送補給呢。”
“巧了……”胖子這就把自家老爺子當年剿匪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全然沒想到剿匪的地點竟然就是在這兒。
不過胖子再問,那老人隻連連搖頭道:“當年那一仗,挺慘的,好些人都沒能走出這片戈壁……”
不知爲何,關于這一仗的細節,老人和胖子的父親一樣,都不肯繼續再說,這反倒更加引起了胖子的好奇,他決定明天一定要到當年父親戰鬥過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羊圈裏的羊忽然一陣騷動。
“狼來了!”胖子掀開背包,拿出那把半道打劫來的噴子。那邊超子另一把噴子也在手,二人順着窗戶透過去,隐約隻見一個個黑影正在不斷躍過圍牆。
“不能打!”見他們手裏都有槍,老人趕緊阻止道:“朝天,朝天放槍,吓走就行!”
一槍打出,狼群們果然是停住了,僅僅是片刻之後,一頭灰狼便朝着窗戶上直撲而來。這邊的窗戶就是在土坯房上掏個方正的洞,洞上橫着兩根木頭。這房子年頭老了,木頭也早就不結實了,被這狼一沖,竟是折斷了其中的一根。
那狼絲毫沒有作罷的意思,反倒是不斷跳起來,試圖用前爪扒拉着窗戶上的泥土。屋子裏,不斷有土在往下滾落,胖子對那老人吼道:“大爺,這些畜生已經看準了您不敢真打。狼這玩意,賊的很,你吓唬它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它就不會把您當回事兒了!您拿它當圖騰供着,它可拿您當塊肉呢!”
換上下一發子彈後,胖子已經準備對着它腦袋轟了。那老人的态度這會兒還有些猶豫,可那邊透過門縫的天成,隻看到羊圈裏剩下的羊不斷的倒下,羊的慘叫和狼的嘶吼響成了一片。
這些羊,都是天成和爺爺一起養大的。天不亮,爺孫倆就要趕着它們走很遠的路去放牧,冬季來臨前更是日夜儲備幹草。天成能夠準确喊出每隻羊的名字,也能夠清楚的知道它們每一隻的脾氣。對于他們來說,羊不僅僅是牲畜,而更像是家裏的親人。
七個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鬧過狼災了,偶爾在戈壁上,狼與人遇見了,也都是各自安好。
老人過去攬着孫子,天成轉過頭在他懷裏傷心的哭着。沒有老人的話,胖子也不敢擅作主張,天知道惹惱了這些有信仰的人,他們會不會跟你徹底翻臉,畢竟明天還得求着人家。
可這些狼并沒有打算見好就收,不知爲何,有幾匹狼竟然調轉目标,開始扒拉起那道大門來!
木是用楊樹闆做的,和那窗戶的年紀一樣大,裏面是根橫着的木栓。鋒利的狼爪在門上留下刺耳的“刮刮”聲。伴随着一陣陣的低吼,牙齒也開始派上了用場,進而在撕咬着木頭。
門栓被扒拉着一拱一拱的,估計撐不了多久,這些狼就可以破門而入了。
“查爺,我還真沒見過有這麽膽大的狼!我懷疑襲擊司機老胡的就是這些家夥,它們是嘗到人肉的滋味兒了。娘的,說到底,都是給慣的!”
話音剛落,一隻狼嘴已經穿透了木門,龇開的犬齒瘋狂的對着屋内一張一合着。
“啪”的一聲,門栓掉落了。瞬間,三匹灰狼湧了進來,而在它們的身後,還有一群興奮到兩眼發光的同類。這些狼剛剛才經曆了一場屠殺,空氣中彌漫着鮮血的氣息。不知爲什麽,那一院子的羊還不能滿足它們的胃口。
幾乎沒有什麽停頓,三匹頭狼徑直沖向了最前方的老人和天成。老人見狼沖來,護孫心切,張開手臂來擋。惡狼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上,剩餘兩匹則左右開工,隻撲老人的左右腿。而剩下的狼群更是肆無忌憚的沖了進來,直奔各自的目标而去。
槍響了,刀也抽出來了。這是一場堪稱慘烈的人狼大戰,這些狼一反常态的擺出搏命的架勢,前赴後繼,完全超出了他們對狼的認知。
這邊砍翻一頭,馬上就有兩頭圍上來。隻要沒斷氣,狼就會往上撲,也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傷。幾人被這區區三十幾匹狼竟逼的隻能靠在牆壁作戰,好在這些狠人也不是吃素的,殺伐之心已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後一匹狼半拉皮子都已經拖在地上了,但它卻還是搖搖晃晃的朝着葉秋沖了過去。那時,其他人已經有些不忍心再看了……
一場人狼大戰,在這狹小的屋内持續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屋裏躺滿了狼的屍體,血流成河,屋外,羊圈裏的羊無一幸免。他們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挂彩,好在這個季節衣服穿的厚,傷的都不算重罷了。
“這些狼瘋了嘛!”胖子癱坐在地上喘着大氣道:“狼我們見過不少,有比它們多的,有比它們兇的,但這麽不要命的還是頭一遭。我說,大爺,您到底是哪得罪它們了?要它們如此跟人拼命!”
老人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流淚。不知是因爲這些狼,還是因爲那些羊,又或者是爲了心中的信仰。但他,從始至終,沒有開過一槍……
事後,他們在埋狼的路上,所有人都認爲這是個反常的事情。
風起雲道:“狼是報複性極強的,同時,它們的智商也是很高的。它們如此不惜代價攻擊一個目标,肯定有原因的。我覺得,凡事不能看表面,大家明天進山,多留個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