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自古富庶,以魚米桑蠶而聞名,無數河流蜿蜒穿梭于古鎮之中,當地人稱這種一段一段的小河灣叫做“漾”。
沈莊,沈萬三的祖宅就位于其中一個漾的附近,此漾名喚沈家漾。在800年前的農耕經濟時代,南浔無疑是耀眼的。
在這個遍地被旅遊開發的時代,南浔自然也就成了水鄉代表。隻有當夜晚來臨,退卻白天的遊人時,才能真正感受到當年它的榮耀。走在那一塊塊凹凸不平的青石闆上,又來回穿過了三座石橋,昏暗的黃色路燈下,他們這行人顯得格外的紮眼。
倚靠在門前那座石橋的欄杆邊,看着盡頭的水和烏篷船,沈瓊芳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這裏便是承載了她兒時的所有記憶。沈家自南浔而起,發迹于吳中蘇州,但沈瓊芳的快樂卻永遠停留在了這兒。
“我記得,就在那棵槐柳下,母親抱着我每天數着來往的小船,一直等到日落前父親出現在了船頭。後來,順着太湖我們去了蘇州,從那時起,父親的身影便越發的少見了。沈家富了,富可敵國,可沈家卻再也沒了那種昔日的甯靜與祥和……”
“有得到就會有失去。”查文斌安慰她道:“他們跟人打聽過,這座宅子是爲數不多沒有對外開放的景點。”
沈瓊芳漫步走到了門前,摸着那門上已鏽成綠色的銅環,把臉輕輕貼了上去。
确定了四下無人,超子把一根鐵絲插進了門上裹着的那把帶鏈的大鎖。鼓搗了幾下後,鎖開了,大門被緩緩推開。與這外面細膩而浪漫的街景不同,圍牆裏面要滄桑破敗的多,滿地的落葉,雜草,幹涸的水榭,傾倒的假山……
這座沈宅曆史上曾經幾經易主,在明太祖時期,沈家被迫發配雲南之後,它就充公,後歸還于沈氏後人又被轉賣。江南頗多名流都曾想借昔日财神的風水,但卻無一人能在此地善終,因爲關于沈宅自太祖後期就流傳着一個說法:得沈莊者必絕後。
但因爲沈萬三财神爺的名氣在,沈宅曆經八百年風雨卻又得以保留下來。江南自古繁華,南浔更是各中翹楚。本地的名流鄉紳從來都把沈萬三當作經商的楷模,更是把這沈莊當成是求财的祠堂與财富的圖騰。所以無論曆史如何變遷,沈莊卻總有人出錢出力來修繕。
“變了,”沈瓊芳搖搖頭道:“它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了。”
穿過前庭,中庭,直至内院,她在一塊大石闆邊停了下來。
“這兒倒是沒變,”她指着那塊青石闆輕聲道:“你們知道嗎?這個下面其實是一口井,當年我母親就是在這口井邊的一株桃樹上吊死的,隻可惜,現在樹已經不在了。
沈莊太多,遍及江南,但母親唯獨就愛這一處,她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把自己也永遠留在了沈家。”
跪在地上,她點了三根長香面對着石闆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能幫我挪開它嘛?”她看着查文斌問道。
查文斌搖頭道:“你想跟你母親一樣?”
“不,”沈瓊芳的臉上寫着一絲悲涼,她道:“他說的對,我本就是個該死了幾百年的人了,還能有什麽事是看不開的,你們放心,我不跳井。他既是完成了承諾,我便也要替父親行完誓言,太湖底的秘密就在這井下。
太湖水下山莊由劉伯溫設計,其中開啓處有一道萬年石阻隔,乃是劉伯溫用九宮易數所布,但這其中的數卻是由父親來定。若是一次猜錯,水下山莊就會整體崩塌,從此隔絕于世。當年家父唯恐遭到太祖皇帝的清算,便将這易數順序交由母親,借探親之由回到南浔,并将易數秘密藏于此井之中。”
“死胖子,加把勁啊,這石頭可真沉啊……”
四個大男人,連同葉秋在内,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于是将那塊青石闆給挪了出來。
打着手電往井下照去,隻見十米之下有一汪黑漆漆的井水正在輕輕晃蕩着,一股沁人的寒意從那井下陣陣往上翻湧,讓井邊的人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邪氣的井,”查文斌道:“這口井看着并不太平,照理來說,不應在這個位置出現井才對。”
那沈瓊芳道:“先生說的是,原先這裏是沒有井的。隻不過,父親一日夢中夢到此處埋着一座金山,于是就找人從這裏往下打了一口井。彼時,很多人都嘲笑父親是癡人說夢,那時的沈家并不富裕,但父親卻一再堅持,甚至不惜變賣了家中祖傳的田産。”
查文斌道:“後面他就在這裏挖到了那個聚寶盆?”
沈瓊芳點頭道:“先生猜得不錯,正是如此。劉伯溫曾說過,這是一口吃人的井,據說父親從這井下挖出的頭骨有不下百個之多,卻最終挖出了那個聚寶盆,沈家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迹的。”
葉秋腰上拴着登山索開始沿着光滑的井壁倒着往下探去,臨近水面時,他深吸了一口氣。随着水面泛起一陣泡泡,很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看着手中的繩索越放越多,超子心裏也有些犯嘀咕道:“這井有多深?”
“聽父親說,約莫十五丈。”
“十五丈?那就是快五十米了,也隻有瘋子才會打一口這麽深的井……”
大約三分鍾後,水底又泛起了一陣泡泡,随着泡泡越來越大,那個腦袋終于是鑽了出來,被拉上來後的葉秋第一句話就讓人震驚了。
“這不是井,是個盜洞。”
“盜洞?”胖子道:“你是說沈萬三在自己家裏打了個盜洞?”
“井是垂直往下的,但它在水下三米處就開始斜着往裏走了。”頓了頓他又道:“盜洞的盡頭已經被水給淹了。如果按照她的說法,那個東西是個銀制的匣子,那麽匣子就會順着盜洞滑落裏面那具被水淹的大墓裏,除非能把這水給抽幹,否則……”
“抽幹?”超子搖頭道:“不可能,這個地方怎麽可能讓我們大搖大擺的抽水。”
“我說的不是井,而是外面那條河。”葉秋道:“井的水位和河面是持平的,河不幹,井永遠不會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