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之下,老麻忽然想到了那首在山洞裏唱過的遠征軍們的《從軍歌》,于是他帶頭唱了一句,超子立馬反應過來,二人開始大聲的合唱起來。
歌聲響起,那些陰兵們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刀槍,隊伍中竟是慢慢跟着吟唱起來。那聲音雖早已沒了歌詞中那“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熱血沸騰,但卻唱出了“傲然含笑赴沙場,誓掃倭奴不顧身”的悲涼。
一首歌,兩個場合,遇到了同一撥人,也許這些人裏就有那些當年在山洞裏留下的遺骨。他們緻死都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們緻死也都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中國的軍人。
空洞的歌聲已無法與當年出征時相比,雖身軀早已化爲白骨,但節氣猶在,軍魂猶在!
曲畢,二人向着那長長的隊伍吼道:“立正,向遠征軍将士敬禮!”
“唰”的一聲,河谷裏那陣陰風忽然停止,那些曾經的将士,如今的鬼魂陰兵們,齊刷刷的舉起了右手報以回禮。
“呯、呯、呯”三聲響槍代表着對他們最崇高的敬意。
隊伍繼續往前走去,如同一陣風經過,逐漸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裏。貼着懸崖的幾人這才感覺到如釋重負,查文斌喘了一口大氣感歎道:“好險啊,我們差點就成了幾個枉死鬼了。”
“查爺,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嗎?”超子摸着還微微發燙的槍管道:“我當時以爲你會大開殺戒了呢……”
查文斌搖頭道:“除了當年祖天師張道陵一人有能馭陰兵的能力外,後世的道門弟子均不能做到。這東西,隻聽将令,除非它們能夠了卻自己心中的遺願自行散去,若不然誰也動不得它們分毫。”
他又歎了一口氣道:“除非,能讓它們相信,它們的戰鬥早就已經勝利了,隻可惜能夠說服它們相信的人恐怕也早就不在世了。再說,這些陰兵不同于那些作祟的鬼魂,它們是曾經爲了保護我們而犧牲的先烈,又有什麽理由去和它們爲敵呢?”
那麽屬于魔鬼的黑夜說的就是這些陰兵嘛?他們以爲是,但那個姑娘還在提醒着他們要保持着之前的節奏,這裏難道還有其它的東西?
事實上,等那些陰兵一走,河谷裏的溫度反倒是更低了。那種驟冷感還在不斷的襲來,哭聲、笑聲、各種鬼哭的聲音開始不絕于耳。女子提醒他們盡量選擇靠右的一側,因爲另一邊等下可能會有更多的人“走過來”。
很快,女子的話便得到了驗證,這條寂靜的河谷裏到了半夜恍如熱鬧的大街,各種飄來飄去的東西開始穿梭起來。人與“阿飄”們,以中間流淌的那條河爲界限,一左一右,十分明确,誰似乎也不會輕易的越界。
在這種情況下,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因爲某點吹風草動而讓兩邊打破這種平衡。
查文斌注意到這些“阿飄”和他們一樣,都是從同一個方向而來,它們中的大多數都走的很急,似乎也并沒有要和他們要産生任何交集的意思。但就這樣,姑娘依舊還是在反複提醒着他們不要停,至于原因則一直留到了天亮時分才說出來。
有驚無險的持續到了天亮,當太陽照射進河谷,霧氣慢慢散去的時候,幾人也終于聽到女子囑咐他們可以停下休息的指令了。
脫下鞋,癱坐在地上,在滿是血泡的腳探進冰涼的河水中,那種解脫的感覺瞬間布滿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挑破血泡的那種酸爽感讓超子感歎道:“老麻,這像不像我們當年的急行軍啊?”
“急行軍的時候可不會有這麽的鬼作伴,昨晚上我一直憋着沒敢問。查先生,您說這兒是不是一條陰陽路啊?”
查文斌點頭道:“其實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一條路,隻不過這裏表現的更明顯。這種地理是需要長年累月的陰氣積攢下來的,現在要找這樣的地方還挺難。它得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擁有大量的死屍,且無人收殓;二是經過千年的曆史,這個地方還沒有被活人所占據。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年白蠻烏蠻之争後,這條峽谷裏應該是躺滿了白蠻人的屍首,堆積如山。”
那女子又道:“先生說的是對的。”
看着女子略顯疲憊的臉,查文斌道:“非必要時,你就不要再用巫術跟我們傳音了,你這傷勢還沒好,這種做法隻會加速消耗你的元氣。”
超子不解道:“講話也會累?”
“當然了,”查文斌道:“就像你看我畫符念咒一樣,在常人眼裏,畫幾道符不過是我舉手之勞,動動筆罷了。又有誰會明白,任何巫力的推動都是在消耗自身精力的基礎上。我想昨晚上若不是因爲這個姑娘,我們恐怕早就被那些東西給纏上了,其實是她一直在保護我們。”
“原來如此,”超子道:“怪不得昨晚上我一直聽她在我背上小聲嘀咕着,合着和你一樣是在念咒呢,這麽說來,當真是要多謝姑娘了。”
“她之所以讓我們不要停,就是因爲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們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裏沖出去。這一夜,她幾乎已經快要透支了,不過我想現在我們已經到達安全地帶了。”因爲在這裏,查文斌已經發現了一些人爲活動的痕迹,比如兩岸的岩石上偶爾會出現一些開鑿過的痕迹,還有林子裏的樹木也有砍伐過的痕迹。
果然,再繼續往前不久,那隻白色的烏鴉就開始猛地拉高,在一處山坡上不停的盤旋鳴叫着。
“那裏就是你的家吧?”查文斌道:“我想此時你的家人應該知道你回來了,它在替你報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