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向那碗裏沾了一點母乳,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手指送到那孩童的嘴前。孩童靜靜的看着他,而他也耐心的等待着對方的回應,他是在用這種辦法喚醒他本來有的人性。那孩童猶豫了很久,終于是踮起了腳尖吐出了小舌頭。
指尖被一股陰寒所包裹,它在吸吮着,查文斌笑了,那孩童也笑了。這也是一種賭,孩童随時都有可能咬斷這跟手指,但它終究是沒有的。
道經曰:臭腐複化爲神奇,神奇複化爲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這也是成語“化腐朽爲神奇”的出處。
查文斌指着鏡子裏的那個孩童道:“這本該是你的樣子,比起那兇煞醜陋的模樣,現在不是要好看的多?”他又道:“你即受人香火,便是有靈,與其接受那黑暗裏的賄賂,不如享受光明裏的祭祀。神靈并不是讓人懼怕的,壓迫和恐吓隻會換來表明的順從,總有一天你會被他們抛棄。不如從現在起行正道,讓人由衷的在心裏對你尊敬,如此這般,他日你必可修成大道。”
那孩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點了點頭,查文斌又起身将那壇子上的兩道符取下,就地焚燒,孩童對他作了個揖便化作一縷青煙鑽了進去。
這是查文斌的第一次降伏,這也表明了他的境界再度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在道教,降伏是一個道行高低的重要标志,諸多的傳說中都有降伏各類精怪爲自己所用一說。它的過程和熬鷹是一樣的,先用術來制服對方,接着便是不斷打擊它的戾氣。
弱肉強食是萬年不變的森林法則,向強者低頭,馴服後再行道化指點,這才是一個完整的降伏過程。當然,這樣的降伏也僅用于一些本就可成正道之輩,若是在自己的土地上,這個孩童也是注定要被他誅滅的。
“師傅,道經不是說過,這些妖魔都是要被消滅的嘛?”
“我們不能用自己的标準去評判他們的信仰,無論這信仰是否違背我們的準則,我們都無權去幹涉。否則,這個世界上諸多宗教之間就會因爲教義不同,信仰不同而互相争鬥,那這天下豈會有安生的時候?修道者不僅要修自己的道行,更要有胸懷天下的格局。”
搞定了鬼王,後面的事兒就相對簡單多了。由當地的降頭師們出面選擇新的廟址,再則吉日按照他們的習俗進行搬遷便可,這些事查文斌都不會去參與,而他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塊地陰氣太重,即使是搬走了也還是太重,從風水局上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我的建議是,在原廟基處修建一座學校,但是這個學校的格局一定要是“鎮”。”
梅書韻道:“請查先生明示,我這就安排設計公司的人來對接。”
“不用,”查文斌搖手道:“我在地圖上已經做好了标記,在學校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往下挖一個深約九米的豎坑。坑裏按照位置依次放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要選用上好的紫銅,請一流的師傅打造,并且入土之前要先去青城山天師洞裏供奉滿三年。”
梅書韻道:“這個好辦,我會請國内最好的銅匠,還有呢?”
查文斌繼續道:“封土後,在銅像位置上豎立三根高九米的柱子,柱子頂端要接明燈,象征着香火。另,子午位正中心的點,要開一口深十八米的井,井裏養要上一批鯉魚,以黑白雙色爲最佳,紅黃次之。這鯉魚即對應了學子跳龍門之意,又可化作龍氣鎮守。要保證學風正氣,要多收出色的寒門子弟,如此一來,有個二三十載的,這土中的陰氣也就慢慢化光了。”
他所說的,梅書韻也都一一記錄下來,而次日查文斌就決定打道回府,在當晚的感謝宴上,他收到了一張空白的支票。
查文斌道:“這是什麽意思?”
“來之前我曾經說過,查先生可以提任何條件。如今先生替我解決了這個大麻煩,無論先生填多少都是應得的。”
“好,拿筆來。”隻見那查文斌在支票的開頭寫下了一個“1”字,就在大家猜測他會在後面跟上多少個“0”時,他卻把筆放下了道:“好了!”
梅書韻尴尬道:“一美元?”
“你給了報酬所以不必覺得欠我人情,而我拿了也不會覺得是來白幫這一趟忙,我們就用這一塊錢兩清豈不是很好嘛?”見那梅書韻起身有話要說,查文斌又先道:“我說過我幫你是因爲梅氏可以做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比起梅氏的大善和愛國的胸襟,我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麽?再多言,便是我查某要無地自容了。”
梅書韻點頭道:“好,不愧是查先生,這個人情梅家會永遠記住,将來先生若有任何吩咐,梅家定當肝腦塗地,義不容辭。”
随着二人的酒杯一聲碰撞,這件事便也算是劃下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幾杯酒下了肚,梅書韻又道:“查先生,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這件事是個私事。原本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麻煩您,可方才先生的大度讓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打攪,但轉眼一想若是先生明日離别,唯恐将來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哦?”查文斌放下酒杯道:“你是想問運勢還是問風水?”
梅書韻搖搖頭道:“都不是,而是關于我未婚夫的。”說到這兒,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道:“大概四年前,我未婚夫搭乘一架飛機去俄羅斯,機上連機組人員一共有十一個人,後來這架飛機失蹤了。”
“失蹤?”查文斌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飛機會失蹤。”
梅書韻點了點頭道:“原本它應該在當地下午三點五十分降落,但在途徑西南空域時忽然在空管雷達上消失了。在消失之前,航空公司有收到短暫的求救信号,他們确信這架飛機應該是墜毀了,但是至今這架飛機的殘骸都沒有找到。”
“在哪個位置失蹤的?”
梅書韻道:“應該是在雲南邊境的一帶,因爲當時飛機已經聯系了國内的空管,報告即将進入中國領空,就是在那個瞬間,飛機在雷達上消失了。”
查文斌道:“你是想讓我算一算飛機最終墜毀在哪裏?”
梅書韻搖搖頭道:“我也知道這種算法不可能,四年過去了,多方都花了巨大的精力和成本尋找,但是一無所獲。也正是因爲這件事,家裏才讓我來大馬做這個項目,他們希望我可以通過工作暫時忘卻掉這段傷心事。原本我已經開始有些走出了這個陰影,但是,最近我卻老是收到他打來的電話……”
“你未婚夫的電話?他不是在飛機上嘛?”
梅書韻道:“是,所以我才找查先生問問,我相信他可能還活着。說起來可能沒人會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