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其它地上,這幾泥塑能有個什麽?鄉間小廟裏這樣的擺設多了去了,但現在遇到的蛇多了,見到麻繩也得多掂量掂量,這可不是什麽善茬的地方!
這四大判官民間通常認爲賞善司是魏征,懲惡司是鍾馗,察查司是陸之道,而陰律司則是大名鼎鼎的崔珏崔判官。
“這四位對應民間人物就很有意思了,其中魏征和崔钰都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下,而鍾馗又是唐玄宗的人,在隋唐之前,這些個人物都是沒有登台的。結合上面那一層千人斬楊思勗來看,顯然,這裏最早不會超過盛唐年間。在那個重佛抑道的時代,能有這般多的道教神出現也實屬不易了,上香,上香。”
點了香,查文斌卻沒有像往常那般叩拜,而是盯着那燃燒的香頭一直看。起初的時候古雪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待查文斌看了足足有七八分鍾眼睛都不帶眨時,她實在憋不住了道:“文斌哥哥,你在想什麽呢?别不是中了什麽邪術了吧?”
“我在看香,”查文斌目不轉睛道:“這是一種古老的占蔔術,也是最簡單的占蔔術。隻見他不斷的用右手互相掐着,古雪覺得好玩也就跟着做,查文斌見了笑道:“你胡亂瞎掐一通是沒用的。”
“你又不肯教我,”古雪撅着嘴巴道:“在美國的時候我也玩塔羅牌,那是一種西方的占蔔術。”
“想學?”見古雪拼命在那點頭,查文斌道:“好吧,這門法子教你倒也無妨,日後不要出去賣弄便是了。”隻見他伸出左手道:“看香法脫胎自小六任,有好多種路子,我這種是源自李淳風的六壬時課,是斷事最快的占蔔法子。它講究當即立斷,一針見血。并非奇門、太乙和大六壬那般繁雜,适合現在這種緊急狀況。
六個神位,對應六個指法,分别是白虎、六合、玄武、朱雀、勾陳、青龍六個神位,再依據陰陽和十二地支相合相沖原理,配合手指食指根、食指尖、中指尖、無名指尖、無名指根、中指根六個位置,慢慢掐過去……”
“哦,”古雪連連點頭道:“我是有在街上看見算命的人老用手指掐來掐去,原來還真有這個說法。”
查文斌笑笑道:“别看六個指頭,門道可多了,記住,起手一定是從青龍,也就是食指根部開始,然後依次下去。預測時隻須提取當時的月、日、時信息,按照一定的推算規則,用左拇指在六個掌訣位上按順時針方向依次掐算即知結果,我到時給你對應的口訣自己一看便知。”
古雪依舊不解道:“那你爲什麽要看香?”
查文斌指着那香道:“用月、日、時取數推算是常用的法子。但從數的角度理解,月、日、時不過是三個數字而已。也就可以用其他方法任意取三個數字代替月、日、時進行推測,結果都是一樣的。比如可以寫三個字,以筆畫,或者你說的那種塔羅牌也行。
香呢,燃燒的有快有慢,煙有高有低,落灰有多有少,這三根香自然就有三種截然不同的表現結果。我呢,會用多幾種法子來反複推測,看看每一種法子最後的結果是不是一緻的,你要知道占蔔這東西不是什麽時候都靈的,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如果無論從燃燒速度,高度和落灰的結果都一樣,那麽這個結果對我來說就有參考性。”
“數學上的多樣本,這是統計學知識。”古雪笑道:“想不到你們道士還挺講究科學的。那麽尊敬的東方甘道夫,您看出什麽結果了嘛?”
查文斌來回踱了兩步擡頭道:“卦辭說;死亡宮裏有神靈,天幹青龍逆向行,西向大道得論通,赤口白虎血口傷。前一句很容易理解,就是當下我們的處境,而青龍位屬東方,逆向就是西邊。後面這句,西方白虎張着血盆大口,要過去難免又是困難重重,見血帶傷。”
那邊葉秋一直在四周探訪,他走到東邊用腳輕輕點了點道:“這裏有個進口,對面也有一個進口,這兩塊磚下面都是空的。”
“有兩個?”查文斌點了點頭道:“判官判官,判的就是生死輪回,這一東一西兩個口,對應的便是這兩個結局。”
古雪道:“那按照卦象看,我們是不是該往西邊走?”
查文斌搖了搖頭道:“未必……雖然按照卦象來看确實如此,但你要知道,在這個地方我的符咒幾乎全無作用,這香的走勢自然也就難保真假。萬一一步走錯,也許就是萬丈深淵了,你讓我再想想。”
在這四尊雕像面前又來來回回走了數遍,忽然他腦海裏蹦出了一個想法:這裏既然有四尊雕像都是判官,那麽進來的人不就正是來地府報道的亡魂?這亡魂的最終去處自然是由判官說了算,那麽答案會不會在這四個雕像身上?
首先是賞善司魏征,他手中捏了一個左手上是簿子模樣的東西,右手拿着毛筆做記錄狀,繞到這雕像一側,借着燭火,查文斌發現這簿子上分别寫着“善、惡”二字,其中這‘惡’字上又被圈了一個紅色的朱砂圈。
再看一旁的孽鏡台,那是一面背部雕着八卦的銅鏡。古雪見他在那研究,自己也走過去點着蠟燭在那鏡前放着,境内自己的影像十分扭曲,是因爲這鏡子做工并不平嘛?正在想呢,忽然這時葉秋從他身後經過,鏡子裏也出現了他的倒影,但她發現葉秋的身形并沒有發生扭曲的現象,便立刻叫住了:“葉秋哥,你過來一下。”
鏡子裏葉秋的五官十分清晰,沒有絲毫不妥。
古雪頓時覺得心裏十分不舒服,又喊了查文斌過來,隻見他往前一站鏡子裏的人像同樣清晰無比。起初她懷疑是角度或者是高度問題,但無論她怎麽調整,鏡子裏隻要一換上她這像就是扭曲模糊的。
後來,查文斌幹脆試着和她一同出現在鏡子裏,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鏡子裏查文斌的臉是清楚的,古雪的臉是模糊的!
“怎麽會這樣?”古雪用力揉着自己的臉頰抓狂叫道:“我的臉怎麽了,爲什麽你們都能看清楚,就我的看不清呢?難道我的臉不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