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自帶殺氣,葉秋就是這種人,隻見他轉身朝那黑狗猛的一瞪眼,那黑狗便立刻停住了。但片刻之後它又換了個目标,朝着古雪撲了過去。葉秋早有提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黑狗的脖子皮。狗扭頭要咬,又被他另一隻手捏住了嘴巴,在那空中掄了一圈後就勢給丢了出去,但卻又不肯作罷,準備再來,此時卻被它的主人給叫住了。
老頭怒氣沖沖的吼道:“你們到這兒來幹嘛的?出去!出去!”
“倒是個有脾氣的人,”古博軒道:“是不是國内的開發商都特别不招人待見?”
查文斌道:“他應該當過兵。”
古博軒好奇道:“哦?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瞧他走路的姿勢。”隻見那老人往下趕來的時候,隻有左手擺臂,右手始終牢牢的貼合在自己的褲袋子邊上,并不會和普通人一樣随身體擺動。因爲這種走路的姿勢超子也有,查文斌一直覺得看着很别扭,但超子說他已經習慣了。右手不動貼着腰,是因爲随時要在第一時間拔槍,經過專門的強化訓練後,這已經形成了一種肌肉的本能。
曾經超子笑着對他說過:“你以後要是遇上我這種走路姿勢的人最好别輕易招惹,隻有那些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老偵察兵油子才會練到這種地步。”
古雪笑道:“大爺,我們隻是覺得這兒風景不錯,您是一個人住在這裏嘛?”
老頭絲毫沒有半點通情達理的樣子,依舊闆着個臉道:“說了這裏不歡迎你們,麻煩你們快點離開。還有,林區禁止一切野外用火,把你的煙給我滅了!”
扔掉煙頭的古博軒擠出一絲尴尬的微笑道:“走吧。”
幾人重新上了林道,沒想才走了幾步就發現前面的小道被攔了起來,旁邊挂着一塊木頭牌子上寫着:‘此路不通’。葉秋剛想移開那些路障,卻又聽那老人在坡下吼道:“沒長眼睛啊!不認識字啊!”
這番古博軒的面子上是真有些挂不住了,他回過身來對那老者嚷道:“你态度能不能好一點?我是經過你們當地政府的邀請才來考察的,來這裏也是經過他們同意的,再說了,這座山也不是你的私人領地吧?”
“嘿,你還給我來勁了,給我等着!”說着,那老頭就從屋旁撿起一根木棍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一見這要起沖突,查文斌趕緊上前攔住道:“老人家,您先别沖動,如果我們有哪裏得罪您了,您直說,瞧您的樣子過去也是當過兵的人,咱凡事得講講道理吧。”
“和你們講道理?”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們不就是想在這座山上蓋别墅嘛,告訴你,隻要我有一口氣還在,你們誰都别想動這裏的一塊土!”
“别墅?”查文斌趕緊道:“老人家,您誤會了,沒人打算在這裏蓋别墅。這地方叫作蒿裏山,以前是有名的冥府,這地方不适合住人,蓋不了,也不能蓋。聽說,解放前那一戰這裏可是躺着上萬英烈呢,怎麽能打攪他們的長眠呢。”
這最後一句話是查文斌故意說的,沒想到那老人聽到後,臉上那種敵視的氣勢立刻就小了下去,态度也緩了下來道:“當真不是來蓋房子的?”
“蓋房子,”古博軒苦笑道:“我隻是想把這裏恢複到一百年前的冥府模樣,把這兒原本的曆史給還原出來,這麽做也不算白糟蹋了這塊風水寶地吧?”
老頭連連點頭道:“那倒還行,我以爲你們和那些開發商一樣……”
查文斌見機問道:“老人家,您怎麽那麽反感他們在這裏蓋房子啊?”
那老人歎了一口氣道:“不瞞你們說,解放後我就住在這山上做了護林員,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長起來的。這幾年城裏房子值錢,就把主意打到這山頭上來了,說是要弄成什麽别墅區,四周整個山頭一圍,那以後豈不是成了那些有錢人的私家園林了?這個絕對不行,搞旅遊倒也還說得過去,不過我得事先申明,我住的那個地方不準動。”
“爲什麽?”查文斌道:“依我看,那塊平地以前應該是個廟基吧?”
“那是原先閻王殿的舊址,”老頭道:“這裏有沒有閻王我不知道,但是那塊地下面可埋着我一百多号的兄弟,說什麽你們也是不能亂動的。”
查文斌納悶道:“當年的先烈遺骸沒有被接走嘛?”
“你們有所不知,”那老人道:“這地方之前有一座殘破的大殿,大殿的下方又有一個地宮。我是個孤兒,那一年才14歲,在路邊都快要餓死的時候,是部隊收留了我。解放泰安的時候,這蒿裏山成了主戰場,敵人的炮火兇猛的很,傷亡很重。我們團又是攻堅團,當時來不及擡下山的重傷員就先給存放在了這地宮裏,打算等戰鬥結束後再統一規制。
可沒想到這座山頭打了整整兩天兩夜,第二天夜裏,一支敵人小分隊摸到了這座大殿,用炸藥炸塌了地宮。那都是幾百上千斤的巨石,原先是用巧力榫卯結合的,這一垮塌下去,整個就給埋了。”
查文斌道:“後來沒把人給找出來嘛?”
“找了,”那老頭道:“花了好大的力氣,擡出來一百多多具屍體,其中也包括我的連長和指導員。當時我的人物是幫忙清點傷員,所以手裏有一份花名冊,但對照名冊,始終發現少了十三個人。後來陸續也有找過,但都沒有結果,有人說,他們也許早就已經被運下山了,隻是忘記了在這花名冊上登記。但我不信,我相信他們一定就被埋在這大殿下面的某個角落裏。
那些找到了的,都進了烈士陵園,我不能讓這些沒找到的隻能冷冰冰的睡在這種地方。當年我接過花名冊的時候,指導員告訴我,要這名單上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如今少了整整十三個人,你讓我去了九泉之下,怎麽和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