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古雪連續纏了五天之後,查文斌終于答應了這個丫頭的請求,一來是他曾經答應過古雪會去替解決這個麻煩;二來,的确如冷怡然所說,他需要找點事情來讓自己忙起來。
在古雪父親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拿到了簽證,這是一趟跨越大洋的洲際旅行,不過查文斌卻一點新鮮的感覺都沒有。
加州,洛杉矶,号稱天使之城,全美第二大城市。這是一個新興的城市,和它的國家一樣曆史都非常短暫,但是卻擁有密度驚人的私人博物館。這些博物館中的藏品從古巴比倫王朝的金币到西周時期的青銅,從埃及的木乃伊到唐宋的瓷器書畫,當然也包括中世紀歐洲的油畫和那些數不清的從國内流落出去的各朝珍寶。
古博軒,古雪的父親,他的祖父曾經是清末時期的一名留洋派。大約在公元1872年開始,由曾國藩主持,清廷一共選派了一百多位年紀在十一二歲的優秀兒童赴美留學,這也是中國曆史最早的官派留學生。當然這些孩子們後來多數都回到了祖國,并且成爲了各行各業的精英之才,古雪的曾祖父也因此經曆成了清末駐歐洲的外交官員。
辛亥革命後,這位老人選擇了辭官從商,後又移居至求學地美利堅,從此古家人便在大洋彼岸紮下了根。
古博軒很客氣,親自去機場迎接了他們,對于查文斌一直以來對古雪的關照也非常感謝。同時莊先生等人的惡行,古雪也早已告知了父親,所以此行的狀态還是以輕松爲主。
首站是就是大名鼎鼎的流芳園,這座位于加州郊區的蘇式園林号稱是中國境外最大的中式園林。古博軒這座園林的原主人是美國的一位鐵路大王,與他的父親是忘年交,極其喜歡東方文化,所以在死後,後續的繼承人們用醫囑的基金就造了這麽一座園林。
“這個園林是對公衆開放的,”他指着不遠處山腰間的還有一片若隐若現的建築道:“那片是私人的,查先生是從國内來的,又是修行之人,來了我看就住在那邊吧。”
進園子的那一刻,冷怡然便隻感歎道有錢真好,這座園林幾乎是他們看見那座流芳園的同款,但細節比之卻更要精美的多。用古博軒的話說,這片園林裏的每一片瓦,每一塊磚,每一根木頭都是從國内老舊園林上面拆下來的,你所能看到的,觸摸到的任何東西背後都有着屬于它的曆史故事。
“骨子裏我依舊認爲自己是個中國人,” 古博軒道:“小女也跟我介紹過先生的大概情況,爲表謝意,這份薄禮請查先生務必收下。”說罷,他便推過來一個紫色的狹長的小盒子,單看那盒子的材質查文斌便知道這東西定是價值不菲,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五枚一寸長的印章。
再看那印章的質地,下方呈牙白,與上方的棕黃色相間呈一個太極形,更爲巧妙的是上方的棕黃色又被雕刻成了一隻三足金蟾,惟妙惟肖,一瞧便知道這東西不是凡品。
“砗磲?”
“好眼力,是砗磲,查先生要是覺得還能入眼,就務必不要推辭了。”
查文斌輕輕推過那盒子道:“這組東西是老祖宗的手藝,像是這世上也就隻此一對。砗磲本是寶物,查某一介布衣,實在受不起這等的饋贈,還是讓它留在您這兒比較合适。”
古博軒笑道:“查先生不要拒絕的這麽快嘛,您應該看看這下面到底刻的是什麽?”
“哦?”查文斌輕輕取出其中一枚印章,隻見正下方果然是有一塊紅色的印鑒圖案,他端在手中反複瞧了很久後才發現了這其中的端倪,心中也是一驚。又連忙拿起了其餘四枚印章一一端詳,更是驚歎連連,良久才放下那幾枚印章道:“敢問古先生是從哪裏得來的這組印章?”
“哦,那我倒想先請教查先生怎麽看這組東西?”
查文斌依次翻開五枚印章道:“這叫五嶽真形圖,其實每一枚印章都代表着一種道教的符箓,此圖相傳爲太上老君所創,目前在國内僅有河南嵩山中嶽廟中的一塊石碑上還有此圖的記載。
有說這五副圖,是太上老君最早測繪的五嶽山川地圖,漢代文獻裏說,‘凡修道之士栖隐山谷,須得五嶽真形圖佩之。其山中鬼魅精靈、蟲虎妖怪,一切毒物,莫能近矣。’說這圖是道教的聖物一點也不爲過,就是不知古先生這圖……”
“好,好,好!” 古博軒連說三聲好道:“查先生不愧是行家,自古寶劍配英雄,這五枚印章也隻有先生能用得上拿得起。這是七十年前,家父在歐洲一位沒落的貴族手中畫了點小錢買下來的。
這位貴族的祖上當年是八國聯軍中的一位軍官,這組東西是從圓明園裏搶來的。外國人哪裏懂得這些印章上的圖案代表什麽,隻把它們當做是宮廷裏小孩子的玩具。家父曾經見過你說的那副石碑的拓本,所以立刻就把它給拿了下來。後來,我們也專程找人鑒定過,這組東西應該就是漢代的,極有可能是出自張天師之手。”
查文斌道:“張道陵張天師?”
古博軒點頭道:“當然,我自己也有一點小私心,其實關于這幾幅圖,國外也有不少人研究。在日本就收藏有一副十七世紀的《東嶽真形圖》,是這五福圖其中之一,著名的學者小川琢治研究後與實地考察用等高線繪制的泰山地形圖作了比較分析,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二者極爲相似。
換句話說,《五嶽真形圖》中蘊涵有等高線制圖法的地圖繪制思想。包括後來的英國學者和我們内地的學者也都有類似的意見,其實它就是山嶽的平面示意圖。”
查文斌點頭道:“在道教有一門地理科儀叫作‘圓山’,是用在風水地理上的,古代道士憑借這樣的實地“圓山”經驗,在繪制上月地圖時,就将同一高度的山峰位置用相同的墨迹标明,便于道士在山中繞山行走。
但依我看,您這幾幅圖的精細程度要遠遠高于拓本上的,您也知道,用作地圖的話,一條線之差就要相隔千裏百裏了,而古代并沒有那麽精緻的複制能力,原圖和後仿圖自然會有很大的差距。而據說,這五嶽真形圖裏還有個巨大的秘密,至于真假,那我就不知道了,古先生所謂的一點私心怕就是指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