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章家,查文斌立刻找來了章家人以及向章貴水生前的同齡人打聽他的過往。衆人皆是反應章貴水一生老實忠厚,除了性子有點倔外,并沒有和人結下什麽仇怨。就更别提曾經惹過人命,要知道這農村不同于城市裏的封閉,就算是哪家哪戶母豬下了幾頭崽都一清二楚,這種事瞞是瞞不住的。
這個答案也印證了查文斌的推斷,隻不過這裏的問題可就大了,中國有句古話叫作“蓋棺定論”,人到死的那一刻是非功過都會自有人去評說。這要想在陽間冤枉一個人倒也不難,可陰曹地府裏頭卻是有判官執筆臉面無私一說,怎麽也能冤枉一個好人割掉了舌頭,莫不是這裏面難道還有自己沒弄清楚的?
帶着這一連串的疑問,查文斌匆匆走過了這場法事,就像律師不會爲一個無罪的人做減刑辯護一樣,他沒有辦法超度掉一個本來就沒有罪惡的人。
回到家中,他的心情很沉重,他想,如果自己可以,哪怕是下到陰曹地府去要個說法也是好的,誠然這也隻是想想而已。下陰是可以的,但付出的代價卻也是巨大的,不到萬不得已查文斌是決然不會走這步棋。
章家的事情暫時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因爲馬教授天天在這裏盯着,他又調轉頭去準備解決蘭城的事。
連續兩日的大雪讓安縣裹上了一層銀色,這種壞天氣對于蘭城村村民周文來說卻是個難得的機會。周文的家中養了四條靈缇犬,也就是俗稱的細狗,這種狗以奔跑聞名,是上等的狩獵犬,每年冬天,周文都會趕着他的狗進山狩獵,小到兔子野雞,大到黃麂野豬,幾乎很少有空手的時候,這對于周文來說既是一種樂趣,又是一筆額外的收入。
而下雪天則是狩獵黃麂的最好時間段,黃麂的四肢十分細長,且膽小,深山積雪會出賣它們的腳印,并且積雪還會容易讓它們纖細的四肢陷入雪窩。
溪口村是距離蘭城最近的山區,一大早周文就開着車帶着狗出發了,對于這幾日溪口村章貴水的事情他也所有耳聞,不過他心想這大白天的還能出什麽事,更何況自己還帶着四條經驗豐富的獵犬。
今天的運氣不錯,才進山不久就給叼回來一隻肥兔子,不過他此行的目的是更大的獵物。于是便又帶着狗繼續往深山裏走。爲了忌諱他特地繞開了通往那座水庫的山路,轉而選擇了另外一條岔路,上午九點多的時候獵犬發出了一陣躁動,幾聲狗吠之後,一隻體型碩大的黃麂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
周文看見那是一隻公麂,腦袋上頂着一對長長的犄角,乍看那體型都快趕上小牛犢了。同樣興奮的還有那四條獵犬,手中的繩一松,它們便猶如脫缰之馬一般盡數竄出。隻聽那林子裏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追擊聲。
狗在前面攆,人就順着腳印在後面追,這種靈缇犬的奔跑速度是犬中最快,隻一眨眼的功夫它們便越出去了兩道山崗。周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獵物被擒獲的場景,靠着腳印和狗叫聲,他很快就發現了獵物前去的方向正是那座小山塘。隻不過此時周文早已把先前的顧忌抛在了腦後,隻見那條公麂子被四條狗已經圍住了去路,它的身後隻有那座山塘。
狗被逼急了會跳牆,這麂子自然也會下水。靈缇犬雖然在陸地上跑得快,但下水卻不是它們強項,因爲這種狗原産缺水的中東地區,所以在水性上并不占優。但出于本能,四條獵犬也一同跟下了水,隻不過它們那艱難的狗刨式比起麂子卻始終是要慢上那麽半拍。
匆匆趕到水塘邊的周文一看這情況也是急了眼,這一旦讓麂子上了岸那還有機會?于是他便瞅準了麂子要去的方向準備來個痛打落水麂,他要用吓唬的方式組織它上岸,讓它困在這水塘裏耗盡體力束手就擒。
眼瞅着那麂子就朝着西北面去了,周文穿過層層密林終于是搶在那麂子的跟前來到了水塘邊的一塊大青石上早早的候着,手裏還拿着一根長長的木棍。按照往常的經驗,這麂子看見岸邊的人肯定得掉頭,但今天也是邪了門了,不知爲何那麂子似乎根本不怕他,徑直的就吵着岸邊沖了過來。
周文急了,又撿起石頭來砸,連呼帶喊的在那做盡各種恐吓之狀,但這麂子似乎就和他杠上了,不僅不躲避反倒還加快了速度。臨上岸之際,麂子選擇了距離他三四米的一片灌木叢,周文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東西消失在了自己跟前。等到那四條細狗渾身濕漉漉的從水塘裏爬上來時,周文已經氣的不想說話了。但那四條獵犬似乎也想知恥而後勇,抖了幾下身上的水後又再次踏入了新一輪的追蹤。
這片林子裏全是松樹,積雪混合着松針讓這段上坡顯得異常的艱難,好不容易爬上了山脊,獵狗們似乎也失去了追蹤的方向,隻在那山脊上不停的來回打着圈兒。
跟上來的周文已是氣喘籲籲一身大汗,隻見那山脊上黃麂留下的一串腳印非常明顯,這四條狗卻還愣在原地,這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便叫罵道:“吃屎的東西,攆啊,還傻停在這裏幹嘛呢!”
領頭的那條狗哼哼唧唧的跑到了他的腿邊咬住他的褲腿就往要往山下走,周文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扇了上去道:“你幹嘛呢,追啊!”
狗依舊不肯走,周文抄起手中的木棍作勢要劈,這時那頭狗才夾着尾巴開始繼續往前竄。隻不過它們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威風,反倒是顯得小心翼翼,似乎周圍隐藏着某種危險。但是周文不在乎,他太了解自己的這群狗了,這一帶最兇猛的也就是野豬了,除非是那種三四百斤的龐然大物,要不然憑借靈缇和腰上那把尖刀,就沒有什麽可以攔住自己的東西。
順着山脊又走了大概七八百米,狗群再次停下了,頭狗開始沖着山坡的另一側不停的叫着。周文以爲是發現了那隻黃麂,但趕上去卻發現在那山脊的斜坡處有一個布滿了青苔的小山洞,看腳印,那隻黃麂的确是鑽了進去。
這下準沒跑了,來個甕中捉鼈!誰知他才走了兩步,身後的四條狗便一同咬住了他的褲腿死命的往後拉,周文頓時劈頭蓋臉的拽着那頭狗又是一頓打,打的那頭狗耷拉着腦袋不停的哀嚎後,這才滿意的繼續朝着那洞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