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羅老闆來說,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他的母親高氏今天八十大壽。羅老闆自幼喪父,是母親靠着手工縫紉把他拉扯大的,對于母親他充滿了感恩,這是一場盛大的壽宴,也更是一場高級的社交晚會。
今日,羅老闆在半島酒店大開一百席爲母親祝壽,他的臉上洋溢着喜慶,紅光滿面,正在和不斷到訪的來賓互相寒暄着。
爲了讓母親高興,羅老闆甚至不惜斥巨資給每位嘉賓都定制了一套專門的禮服,衣服的右邊統一用金絲線繡着“高壽”二字,既随了他母親的姓氏,又有吉祥的寓意,讓老太太很是滿意。
草坪上,專業級的樂隊正在演奏着美妙的音樂。頂級酒樓的大廚正在把空運過來的各式食材加工成可口的美味,人們抱着拳作着揖争相對着那位身着華服的老太太道喜,碩大的金色“壽”字占據了整個牆壁的四分之三。
老香港人是很講傳統的,開席的時間被定在18點08分。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今天的老壽星,大家歡迎!”四周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伴随着喜慶的音樂,滿面春風的老太太在羅老闆攙扶下起身,迎着紅毯慢慢走向主席台。
高氏的身體一直很好,這得益于重金聘請的私人保健團隊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微笑着揮着手向着四周道賀的來賓打着招呼,那手腕上的一枚墨綠色手镯就是今天早上羅老闆送她的生日禮物,據說是來自前朝的宮廷皇家,着實花了他不少銀兩。
攙着老太太的羅老闆做夢也沒想到,意外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了!
通往主席台有一處台階,攏共就隻有五級,還不到半米高。就在老太太登上台階側身向着台下賓客揮手緻意的時候,她竟是腳下一滑,隻聽“啪”得一聲,當場摔了個四仰八叉。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羅老闆急忙扶起他的母親,隻見老太太的額頭上磕出了一塊硬币大小的青紫色腫包,她另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手腕。
“媽!”羅老闆緊張道:“你沒事吧?”
“沒事,”老太太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腦門還笑着對台下的來賓道:“哎,年紀大了,腿腳開始不利索咯。”
那司儀見狀也馬上說道:“恭喜高老夫人順利跨過這一道坎,将來必定是會長命百歲!”
這巧妙的化解,和場下配合着的雷鳴般的掌聲,讓似乎這一跤摔看上去真的僅僅是一個意外。
看着老太太走向主席台的步伐有些不穩,羅老闆再次确認道:“媽,您真的沒事嘛,要不要送您去醫院看看?”
這老太太也是個人物,依舊強撐着道:“這麽多人呢,我們不能失了禮。”
來到話筒前,老太太清了清嗓子依舊是風度翩翩的向着衆人,台下無不都在贊歎她的氣質,人到了這個年紀還有這般的音容,隻能說有錢真好。
“今天,是我八十歲的生日,由衷的感謝各位……各位……”
這一切來的是那麽的突然,方才還滿臉笑容的老太太忽然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緊接着她在想說點什麽就已經說不出來了。隻見在一片驚恐的嘈雜聲後,老太太已經癱倒在地,無論羅老闆怎麽呼喊她都再也無力回應,攤開的手心上是一隻已經碎成了幾斷的手镯……
一個小時以後,養和醫院,老太太的臉上被蓋上了潔白的床單,死因:腦溢血。正如查文斌所料,今天既是她的八十大壽,也是她的壽終之時。
反應過來的羅老闆痛哭之餘立刻就想到了查文斌,他趕快找到昌叔道:“立刻把查先生給我請來!”
而此時的查文斌呢,正在超子家中喝着茶,一整晚他一直都在喝茶,一壺接着一壺。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他問道:“幾點了?”
超子擡手道:“八點一刻,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麽進食。”
“不用了,”他擺手道:“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話音剛閉,昌叔急急忙忙的推開門進來就道:“查先生啊,您真是料事如神啊,就在剛剛的壽宴上,那老太太當場就去了,羅老闆正在到處找您呢,他想請您過去一趟。”
隻見茶幾上,查文斌要做法事的各式東西已經全部擺放整齊了,他起身道:“我已經等候多時了,走吧!”
在昌叔一臉驚愕的表情下,查文斌徑直走向汽車,他們與裝着老太太遺體的靈車剛好是前後腳到的羅家大宅。此時的羅家正聚集着宴會上的來賓,這一轉眼的功夫,喜事變喪事,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而一下車的查文斌見到這群人的打扮後就立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直接進了屋。
昌叔不解道:“查先生,您這歎什麽氣呢?”
查文斌回答道:“你想想在中國,親朋好友什麽情況下才會穿同一服裝?這不明擺着給老太太送終來的。”
内屋,羅老闆正雙眼通紅的坐在查文斌的跟前,在老太太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過來那一晚查文斌是話裏有話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查文斌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如果你今晚不這麽折騰,老太太應該還會有至少五年的陽壽。人過了六十就是滿了一個甲子,大張旗鼓的做壽其實就是在提醒閻王爺可以把他一筆勾走了。
壽可以做,但是必須得提前一年,不能準時,場面也不是越大越好,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一旦過了頭,反倒會折壽,你真以爲外面那些人都是奔着老太太來的,那還不是因爲你的關系,這樣的祝福能有誠心嘛?”
羅老闆一言不發,事已至此,他也無話可說了,又聽查文斌道:“法事我可以幫你做,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多少錢,你開個價。”
查文斌道:“不是錢的事,這事等出殡以後再談,但我保證是在你羅老闆能力範圍之内的。”
羅老闆也起身道:“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而爲,現在需要我做點什麽?”
“叫外面那些人可以走了,要不然你還會有麻煩的。”他起身道:“今晚,遺體不可見光,就讓她安安靜靜的睡在自己床上,用被子蓋着。到明晚之前,一不能搭靈台,二不能吊唁,三不能哭喪。”
羅老闆連搖頭道:“這恐怕不行,這要傳出去我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的!”
查文斌作勢就要出門,隻丢下一句道:“辦不辦随你,如果你不想再出事的話。”
羅老闆見他真的要走,也是急了,隻能一跺腳沖那管家喊道:“老陳,按照他的話去做,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