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密室中,二人盤膝而坐,調整着自己的氣息。
入定本就不是随意而爲的,必須要先靜氣凝神,心無一物,才可以使自身融入于天地之中。
然而樸昶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靜下來心來。
他不禁看向楚雨楠,這可是大道境的講道,他不信楚雨楠就能保持鎮定。
然而注定要讓他失望了,楚雨楠的氣息很穩健。
他自然看得出楚雨楠已經靈台空明,抱元守一,可是憑什麽?
自己一個天道境巅峰現在竟然比不上一個天道境後期的後生?
他修行了多少年,楚雨楠修行了多少年?
不僅和自己一同進入朝貢的三甲,現在連大道境的講道也有她,甚至莊老的态度對她明顯比對自己更親近。
想到這裏,他心中愈發的不忿。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此時此刻他就陷入了這樣的心魔之中。
“樸管事!”
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樸昶神色一變,隻見莊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頭頂。
他連忙起身行禮。
“拜見莊老!”
莊老不爲所動,面無表情的說道:“樸管事,你這些年爲了王府,把雲夢坊打理的井井有條,勞苦功高。如今王爺賜你聆聽永恒之道的奧義,你且好好珍惜,切勿自驕,以免誤了自己前途,浪費王爺一片苦心。”
“莊老所言屬下銘記于心。”
“嗯!”
莊老微微颔首,看向他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些許的欣賞。
他繼續說道:“如今你距離永恒境之差臨門一腳,待突破之後,便是大道境。王爺的意思是,屆時可以向朝廷請書,敕封你爲一地郡主。”
樸昶愣住了,緊接着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郡主?
雖然郡不如府,可是郡王也是王,若是他真的能夠成爲一郡之主,日後即便是莊老見他也要行禮。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多謝王爺!”
似乎還不夠,他後退兩步,跪下來。
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感激涕零道:“屬下發誓,生生世世效忠王爺,若有背叛,真靈泯滅!”
莊老笑着點了點頭。
冥冥之中,傳來一聲歎息。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樸昶睜開眼,他臉上滿是汗水,汗珠順着鼻尖滴落,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濕透。
他茫然地看向周圍,再也不見莊老的蹤影。
楚雨楠依舊安靜的盤膝而坐,察覺到他的目光,楚雨楠看過來,笑着說道:“前輩可是有悟到什麽?”
樸昶面色微變,抿了抿嘴,說道:“老夫愚鈍。”
見他神色不太好,楚雨楠也不多問,自顧閉上眼。
樸昶的情緒久久無法平靜,他不知道剛剛的幻覺到底是王爺給的考驗,還是他因爲心情激蕩而産生的。
若是前者的話,王爺怕是對他很失望吧。
重新收斂心神坐好,樸昶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淡淡的光暈從二人的頭頂上灑落,随後二人便聽到了宛如來自域外的朗朗道音。
常春閣高高翹起的椽沿下方挂着的鈴铛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幾道渾厚的氣息散發出來,始終圍繞在常春閣外圍三尺處。
此時如果有人貿然靠近常春閣,即便僥幸活下來,面對王府的守衛也沒有逃走的可能。
叮鈴當啷的鈴聲越來越急促,鈴铛無風自動。
數息之後,鈴聲漸去,一切都恢複如初。
楚雨楠宛如做了個一個夢。
夢裏她再次站在了那個高樓大廈林立的街頭,看着街上飛馳而過的汽車,身後就是她之前工作的公司。
下意識的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剛下班。
猛然間她想起了什麽,随即往遠處跑去,就在這時,一輛疾馳而來的轎車從側面撞來。
砰!
她的身體高高飛起,手提袋中的文件飛得到處都是。
噗通!
她重重的砸在另一輛車的擋風上。
鋼化玻璃被砸碎,深深的往裏面凹陷進去,司機驚魂未定的從車上下來。
他手足無措的看着躺在引擎蓋上,口鼻溢血的女孩,顫抖着摸出手機,“姑娘,你……你沒事吧?”
得不到答複,他慌亂的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我報警,我撞人了……地址?蘇南路百業中興門口。”
等他回過神來,楚雨楠已經醒來,她吃力的想要坐直身子,身上的酸痛讓她使不上力。
司機吓了一跳,“你别動,我報警了,等救護車來。”
司機顯然是擔心她亂動,而出現二次傷害。
楚雨楠茫然的打量着周圍,還是沒逃過去嗎?
還要重來一次嗎?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記得自己的手受過傷,兒時的時候削鉛筆不小心削到了手指留下來的,不起眼,卻消不去。
隻是現在沒了。
她擡起手看了半天,的确沒有傷。
一絲絲明悟出現在心頭,然後她在司機和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緩緩坐直身子。
她身上的擦傷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我沒事。”
從車上跳下來,她淡淡的留下一句話,随後在衆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消失在了街頭。
一處老舊的小區。
年代把原本亮麗光滑的牆壁腐蝕的坑坑窪窪,牆上的瓷磚多多少少都帶着破損,黑色的鐵圍欄也鏽迹斑斑。
她站在門口,望着裏面的三棟五樓愣愣出神。
門衛室裏的保安有些眼神不好,此時正費力的對着窗口的陽光看着手裏的報紙。
看了半天,眼睛酸了,他放下報紙,摘下眼鏡的時候看到了門口的楚雨楠。
“楠楠……”
老張站起身,邊戴眼鏡邊走出保安室。
他沖門口的楚雨楠招了招手,“楠楠?”
看到老張,楚雨楠沒來由的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浸濕了雙眼。
“張叔!”
“真的是你?”
老張抓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衣服上的擦痕,急忙說道:“你這幾年去哪了?還有你這身上是怎麽了,是不是摔了,這麽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毛躁,來,叔這裏有跌打酒,摔到哪兒了,叔給你擦擦。”
楚雨楠搖了搖頭,“叔,我沒事。”
老張神色僵硬了一下,自顧說道:“也是,你長大了,行,叔給你拿,你自己回去擦。”
說着,他轉身往保安室走去。
楚雨楠喊道:“張叔……我爸媽他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