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王府在皇庭有自己的“産業”,因此衆人并不需要另尋住處。
住的地方比不上康平王府的超級莊園,不過在皇庭也算是一處極好的宅院。
莊老安排人帶衆人下去休息,他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一年一度的朝貢,他作爲康平王府的代表,來到皇庭,必然要去和一些人打招呼。
康平王雖不喜歡權勢的争鬥,卻也不會說真的超然世外。
沒有誰能夠真正的做到“隐居”,即便是散修,也要爲自己的修行資源去努力拼搏。
“楚姐姐,我們出去走走吧?”
千千無聊的趴在桌子上,面前的葡萄已經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桌子下面,金蟾慵懶的趴在地上,前爪抱着一個渾圓的葡萄呼呼大睡。
三千石碣最近發生了一些變化,或許是因爲楚雨楠帶來了活物,亦或許是千千自身的變化引起了三千石碣的連鎖反應。
總之三千石碣現在不再是那麽死氣沉沉。
這個世界越發的貼近現實。
甚至楚雨楠猜測,未來或許三千石碣能夠成爲一個真正的世界。
不過這個想法和當初巫天提及的輪回理論相悖。
巫天當初的設想是可以讓那些死去的人,通過另外一種途徑重新活過來。
就像是修士可以肉身損毀之後進行奪舍一樣。
這是一種理想狀态下的“内循環”。
然而至今爲止,也沒有人真正的弄明白生命到底從何而來,又去往何處。
鬼神之說在這個世界并不流行。
陰曹地府,也沒有任何的記載。
更大的可能是巫天從一開始就錯了。
“這裏可不是康平王府,皇庭之中高手衆多,其中不乏永恒境的大能,你覺得被他們看上,你能跑到那兒去?”
楚雨楠伸了個懶腰,悠悠說道:“外面的世界太過噪雜,難得能有這一片淨土,好好珍惜吧。”
“可是太無聊了啊。”
千千雙手撐着下巴,小臉皺巴巴的擰成一團。
楚雨楠笑道:“以前我在道盟的時候也無聊,後來養了一些雞鴨,還有一些魚,倒也沒那麽無聊了。”
聞言,千千急忙搖了搖頭。
她踢了一腳地上的金蟾,嫌棄道:“這個醜八怪我都不想看到,更别說其他的東西了。”
金蟾在地上翻滾了好遠,迷茫的睜開眼,遂想起自己的葡萄。
奈何肚皮朝天,小短腿沒有任何的支撐,胡亂的蹬腿就是沒辦法翻過來。
千千鄙夷道:“醜八怪,就知道吃,又胖了。”
她捏起一顆葡萄,砸在金蟾的肚皮上。
金蟾吃痛,蹭的一下翻過身,氣鼓鼓的看着千千。
“看什麽看?”
被千千兇了一嘴,金蟾眼珠滾動,慢吞吞的爬回楚雨楠腳下。
一副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模樣,看的楚雨楠會心一笑。
“改天我給你尋個好玩的東西,保你喜歡。”
“真的?”
千千神色一喜,很快她就想到了地上的金蟾,苦着臉說道:“該不會又是一個醜八怪吧?”
“不過醜八怪就醜八怪,我隻要求一點,不能比他醜!”
千千伸手一指地上的金蟾,金蟾站起來,不忿的瞪着她。
“呱~”
“還敢罵我?”
千千眉頭橫起,站起身走過來,擡腿,金蟾“呱”的一聲一躍而起,笨重的身子連滾帶爬跑進池塘。
任由這對兒“冤家”胡鬧,楚雨楠默默退出了三千石碣。
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房門緊閉,裏面傳出南宮允兒的嬌吟聲。
外面,幾名女侍聚在一起,伸着脖子聽着屋内的動靜。
“咳咳……”
楚雨楠走過來低聲咳了兩下,女侍四散而去,楚雨楠随手布下一道結界。
自從知道境界越高越難生育之後,這二人天天做的就是研究物種繁衍。
衆人早已見怪不怪,隻是這二人也太粗心了,都不知道布個陣法。
這裏可不是雲夢坊,沒有天然的陣法阻擋。
随時都可能現場直播。
傍晚時分,莊老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消息。
這次朝貢的主考官一人,副考官兩人,監考官三人。
這也是曆屆朝貢的标準配置。
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從主考官到監考官,全部都是三皇子的人。
這個消息讓楚雨楠震驚不已。
如今周天子早就不管大周的政事,一切都是大皇子二皇子幫忙打理,誰都知道日後的天子會從二人中誕生。
可是自從三皇子煉化大道之花之後,皇庭的風向就開始變了。
按理說,這次朝貢必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打壓老三的最好時機,二人怎麽會把朝貢這麽大的事情拱手相讓?
三甲看似不重要,但是進入三甲,就等于一隻腳步入了永恒境。
沒有一個府郡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
誰不希望自己的勢力越來越大?
這幾年兩位皇子靠着掌控朝貢的三甲,籠絡了不少王爺和郡王。
她很好奇三皇子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讓大皇子和二皇子放棄這一屆的朝貢。
要說中間沒有利益交換,她萬萬不會相信。
莊老把這個消息帶回來後,再次離開了府邸。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楚雨楠不禁感慨,永恒境也不是永恒。
誰又能真正的站在星域的巅峰?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答案。
當初在天明界的劍聖宗,一個應雲天就讓大家感受到了絕望,當時衆人隻當大道境就是巅峰。
可再看匆匆忙忙的莊老,就會明白,大道境也不是終點。
夜幕降下,楚雨楠瞥了眼旁邊依舊緊閉的房門,終歸是修行人,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現在恐怕已經送去搶救了。
黑暗籠罩下的皇庭,至少少數的建築還在亮着火光。
微弱的光芒隻能把周圍丈許的地方照亮,稍微遠一點,便伸手不見五指。
靜谧的皇庭猶如匍匐在黑暗中的洪荒異獸,隻等天亮的那一刻,再次展露出自己的猙獰。
皇庭分内外,内城爲皇室居住的區域。
爲了彰顯天子的地位,内城在建造之初便采用了金字塔的形狀,四條長十餘裏的階梯通往最上方的“天宮”,又叫星辰殿。
而想要走到星辰殿,必須途徑十幾道關卡。
每道關卡都有十名天道境後期的侍衛把守,算上内城的禁軍,大概有一千餘名天道境後期。
至于暗中有沒有大道境的高手,這個沒人知道。
反正迄今爲止,敢擅闖内城的就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嗖~!
細微的破風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
黑色的箭矢,仿佛黑夜的一部分,帶着萬鈞之力射向星辰殿。
一名侍衛一躍而起,伸手試圖攔下箭矢。
然而巨大的力道直接貫穿他的身軀,道韻擴散,将其真靈泯滅。
侍衛向後倒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箭矢一往無前,随後又是數道破空聲響起。
六道箭矢再次射來。
砰!
一朵璀璨的金色花朵在夜空中炸響,内城被照亮,火光昙花一現,周圍再次被黑暗籠罩。
上百名侍衛沖上星辰殿前方的台階上。
箭矢臨近,領頭的侍衛率先一躍而起,他拱起腰,真元彙聚在胸前,任由箭矢刺入胸膛。
噗嗤!
箭矢透體而出,帶起一篷血霧。
此時第二名侍衛已經如他前面的人一樣,将仙元彙聚身前,他們擋不住箭矢,卻可以憑借自己的命,讓箭矢停下來。
終于,在第七名侍衛倒下之後,箭矢刺入第八人的胸膛,這次,箭矢并未繼續向前。
一支三尺長,手指粗細的無頭箭矢卡在侍衛身體中。
不等他們松一口氣,一道驚呼從遠處傳來。
“小心暗箭!”
“布陣!”
一聲大喝,除了剛剛倒下去的幾人,剩餘的人紛紛動起來。
他們用自己的身體組成了一道人牆。
箭矢飛來,排成排的侍衛如同糖葫蘆一樣被血線穿在一起。
然而這次或許是阻力不夠大,箭矢在穿過他們之後,依舊飛向星辰殿。
似乎,不到星辰殿不罷休。
“放肆!”
轟!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伴随着一聲大喝。
皇甫歸雲手持一杆金色的龍骨戟攔在星辰殿前面,箭矢飛來,方天畫戟揮動,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在陣陣龍吟聲中,箭矢紛紛墜落。
他披頭散發,赤腳而立,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就在剛剛,他正要沐浴,卻驚聞有人發了信号。
當即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三殿下!”
侍衛紛紛行禮,皇甫歸雲看了眼遠處的黑夜,沉聲說道:“爾等随本王守在這裏,攻未進,身不死!”
“是!”
皇甫歸雲目視前方,深邃的眼眸有的隻是漠然。
若是今晚他死了,那也就死了。
攻未進,身不死。
若是對方能攻到這裏,隻有從他們的身體上踏過去。
他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來自哪個勢力。
到底有多少大道境的高手。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作爲皇子,他要守在這裏,作爲人子,後面的那個男人再怎麽不待見他,他也不能棄他而去。
“三弟!”
一名身披重甲的男子快步走來,由于重甲千斤,他的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會産生輕微的震動。
來人正是二皇子,皇甫宸翀!
也是内城禁軍的總教頭。
皇甫歸雲點了點頭,“二哥倒是來的不急不緩。”
聽出了他話裏暗藏鋒芒,皇甫宸翀也不去解釋什麽,隻是淡淡的說道:“距離上次有人闖皇庭已經過去三千多年,不知道這次又是哪一方的勢力。三弟,你知道嗎?”
“二哥身爲禁軍教頭都不知情,弟又怎會清楚。”
皇甫宸翀笑了笑,低聲呢喃道:“不知道大哥現在在做什麽。”
緊鄰内城的一座庭院内。
昏暗的燭火下,一名男子穿着淡薄的襯衣,靠在椅子上,手持書卷看得入神。
男子的面容和周天子有七分相似,神韻更勝九分。
“殿下!”
一名老者走進來,剛要開口,皇甫鴻鹄便頭也不擡的說道:“可是老二老三已經去護駕了?”
“是,三殿下一人一槍攔下了射來的暗箭,老奴匆匆瞥了一眼,箭矢似乎來自妖族!”
“妖族?”
皇甫鴻鹄皺起眉頭,他放下書,看着老者問道:“妖族的人怎麽會來大周?”
老者急忙下跪,顫聲說道:“老奴失責,老奴即刻就去查明有多少妖族混入了皇庭!”
“查就算了,就是要查也不是我們去查。等着吧,不管是誰出手,都不會隻扔下幾支箭矢就離開,隐藏了這麽久,偏偏這個時候動手,必有所求!”
他站起身,來回踱步。
老者跪在地上,殿下雖沒有治罪他,他卻不敢輕易地起身。
片刻後,皇甫鴻鹄說道:“最近星辰殿可有什麽異樣?”
“未曾有異樣,三殿下去了一趟,再沒有其他人靠近過。”老者如實說道。
“這就怪了。”
皇甫鴻鹄走到門前,看着夜空。
老者試探性的問道:“殿下要不要去内城一趟?”
“不去,你下去吧,對外傳本王閉關。”
老者神色一喜,連忙說道:“是!”
轟!
一聲炸響,地面顫動。
皇甫鴻鹄猛地看向内城,說道:“來了!”
……
内城。
一道身影沖向星辰殿。
“布陣!”
皇甫宸翀大喝一聲,數百名侍衛布下陣法。
不等對方靠近,黑暗中刺出一把劍。
平平無奇的一劍,卻讓所有人都背生寒意。
來人也停了下來,長劍一觸即收,似乎隻是爲了阻止對方靠近星辰殿。
等對方停下來,衆人才看清,是一名身材矮小,留着胡子的光頭。
“虬龍!”
黑暗中傳出一聲驚呼。
光頭哈哈一笑,聲音響徹皇庭。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本座,大周劍祖司赧,出來一戰!”
轟!
虬龍身上的氣勢毫無保留的宣洩一空。
強橫的大道氣息壓迫的衆人站立不穩,數百名天道境後期組成的大陣被沖散,皇甫歸雲抓着龍骨戟努力抗衡着頭頂的大道威壓。
這就是大道境。
與天道境隻是一字之差,卻差之千裏。
不證大道,終是蝼蟻。
随着虬龍身上的氣勢散開,皇庭無數人擡起頭,看向内城。
滾滾聲音從内城傳出。
“劍祖司赧,出來一戰!”
司赧,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名字,隻有少數人還記得。
不知道的人一臉茫然,知道的,則面色慘白,仿佛想起了什麽恐怖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