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央懸浮着一隻三尺寬的水晶球。
旁邊三名長老死死地盯着水晶球,裏面赫然正是三千石碣内的景象。
三千石碣本就是一件神起,品階更是達到了道器巅峰的層次,隻要再進一步就可以成爲大道之器。
作爲劍聖宗的立宗之本,三千石碣内部存放着劍聖宗曆屆前輩的無上劍意,每隔五年開啓一次,數千年來,三千石碣爲劍聖宗培養出了無數的劍道天才。
然而随着近些年宗門發生了一些變故,劍聖宗内部也開始派别分明。
不過聖女走火入魔,被鎮壓在萬劍峰下方,沒日沒夜的遭受着劍意的肆虐,導緻老宗主的那一脈投鼠忌器,也讓田博光做起事來越發的沒有顧忌。
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不少長老或明或暗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壓。
一部分長老看不到希望幹脆直接倒戈,站在了田博光那一脈。
多年來,劍道大會的名額都是大家平分的,但是唯獨今年,所有的名額都被田博光拿了去。
原本還有着天明城的三個名額,現在三個名額也落在了田萬秋手裏。
可以說這次的劍道大會就是他們田家的一枝獨秀。
然而老宗主一直避光沖擊大道境,至今也沒有任何要出關的意思。
就在大家意興闌珊的時候,突然水晶球爆發出劇烈地白光。
白光照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三名長老瞬間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有人煉化了三千石碣内的劍意,才引發了器魂這麽劇烈的反應。
按照以往的經驗,此人煉化的劍意絕對能在百年來排進前三。
到底是誰?
三人的目光掠過水晶球中的一道道身影,最終定格在了第一層的那個白衣女子身上。
怎麽可能?
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這第一層的石碣并不是最弱的,反之,第一層石碣中的野草劍意乃是五千多年前一位劍聖宗的天道巅峰強者留下來的。
迄今爲止不知道多少天驕想要将其煉化,最終隻能悻悻作罷。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煉化成功了。
“好像才開始一炷香的時間……”
一名長老開口,另外二人駭然的看着白衣女子踏入第二層台階。
“罷了,規矩就是規矩。”
雖然心中有些遺憾,可多年來的規矩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劍聖宗能成爲天明界的支柱,除了足夠強大之外,就是做事公正,能夠深得人心。
楚雨楠不是劍聖宗的弟子,煉化了野草劍意他們自然肉疼。
但是能夠進入三千石碣,就代表得到了他們劍聖宗的肯定,就有資格去煉化其中的劍意。
接下來水晶球時不時的爆發出白光。
然而與楚雨楠之前煉化野草劍意相比,簡直就是螢火之光和皓月之輝。
忽然,一名長老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看着那位一往無前,勢如破竹的白衣身影,眼中寫滿了驚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兩外二人聞言睜開眼,當看到原本在最後的白衣女子,以強橫的姿勢沖到第一,并且撇下了第二名三百多層台階的時候,他們同樣坐不住了。
“快,通知太上長老!”
三人擡起頭,一名資質較長的長老恭聲說道:“啓禀太上長老,有人已經沖到了一千八百七十層,并且煉化了野草劍意!”
密室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許久之後,一名老者從上方落下來,他掃了一眼水晶球,漠然說道:“繼續監視即可,此人并非我天明界之人,事後看能夠讓其交出野草劍意,劍聖宗的東西決不允許帶出天明界!”
“是!”
三人心頭一沉,這還是他們進入劍聖宗以來,第一次見到太上長老幹預劍道大會。
此時,白衣女子已經走上了一千八百九十層。
嗡~!
水晶球再次爆發出熾烈的白光。
太上長老猛地看向楚雨楠,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直接來到三千石碣内部。
楚雨楠煉化了劍意之後,察覺到有人窺探,直接兩道劍意斬了過來。
太上長老冷哼一聲,不滿的情緒讓一旁的三位長老噤若寒暄。
“爾等密切監視!”
“是!”
待太上長老離開,三人這才擡起頭。
他們都是天道境,然而天道境和天道境的差距一般人是不會明白的。
一名長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緩緩說道:“各司其職吧。”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忌憚的看了眼水晶球中的那道身影,三人重新盤膝坐下來。
時間不斷地流逝,楚雨楠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走過了多少台階,到現在爲止,她也就煉化了不到一百種劍意,能夠讓她滿意的隻有兩三種。
而她的劍道也愈發的凝練。
如今單論劍道,她已經算是宗師級别了,不過在見識了三千石碣中的各種劍意之後,她知道劍聖宗遠比看到的更加強大。
邁步走上下一層石碣。
眼前所有的幻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山谷。
前方傳來瀑布的轟鳴聲,水汽彌漫,讓空氣異常濕潤,周圍到處都是蔥郁的草木。
複行數十步,能夠看到瀑布從天而降,瀑布旁邊有幾間木屋。
她緩緩走過去,遠處能夠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這還是她在三千石碣中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之前遇到了那麽多的幻境,裏面從來沒有任何生命活動的迹象。
但是這裏,有菜園,有木屋。
“誰啊?”
前面突然傳來說話聲,楚雨楠心頭一緊,她竟然沒有發現對方。
看到菜園中站起來的老人,楚雨楠連忙解釋道:“老人家,我無意闖入這裏,能告訴我怎麽出去嗎?”
老者把手裏的水瓢扔進木桶中,用衣服擦了擦手,笑着說道:“這裏已經好多年沒有人來過了,你是從三千石碣進來的吧?”
“老人家……”
楚雨楠吃驚的看着他,老者說道:“你不用驚訝,田博光以爲他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其實這些年我都看在眼裏。”
見楚雨楠略帶警惕,老者溫和的笑了笑,輕聲說道:“你是他找來的吧?”
“你說是也算是!”
楚雨楠如實說道,田萬秋是田博光的兒子,的确算是田博光找她來的。
老者點了點頭,“那就是了,他知道我在這裏面,這些年我一直想要煉化三千石碣,成就大道境。他讓你們來阻止我,無非是想要壞了我的劍心。”
“忘了說了,老夫一介山野村夫,你可以喊我一聲應老。”
“晚輩楚雨楠,拜見應老!”
楚雨楠躬身行禮。
目前爲止,對方并沒有對她露出任何的敵意,這讓她多少松了口氣。
從隻言片語中,她已經可以确定這位就是劍聖宗的上一任宗主,天道境巅峰的存在。
隻是她現在更好奇,對方既然知道田博光的目的,爲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出面阻止。
應老指了指遠處的木屋,笑道:“小友可願意坐一坐?”
楚雨楠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應老走在前面,自顧說道:“這麽多年,從沒有人能夠走到這裏來,不過小友能夠進來,也算是我與小友的緣分。”
“小友身上的氣息很雜,這對我們劍修來說是要不得的。”
“不過既然小友能夠走到這裏,自然也是天資異于常人,尤其是小友煉化了這裏的兩百多種劍意,着實讓老頭子震驚不已,若非困在這三千石碣無法出去,老頭子還真就舔着臉求小友能繼承我的劍道。”
說到這裏,應老爽快的笑了起來。
來到木屋前,應老随時一揮,變戲法一樣變出桌椅,桌子上的水壺冒着熱氣。
他随手一招,遠處的竹林中有竹葉飛來落入茶杯中。
滾燙的茶水澆在竹葉上,竹香彌漫。
“小友,請!”
楚雨楠接過茶水,平靜的看着應老。
應老說道:“你應該很好奇爲什麽我知道田博光做的那些事,還能躲在這裏無動于衷。”
“其實我也不想,隻是當初我進入三千石碣的時候就許下了誓言,不入大道境不出三千石碣,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成爲這三千石碣一部分的準備。”
楚雨楠神色微微動容。
應老笑道:“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了那些石碣,那都是劍聖宗曆代的先賢前輩,他們在生命的盡頭,選擇進入了三千石碣,用自身的血肉精華來維持三千石碣的運轉,将自己對劍道的感悟留在石碣上,供後來人參悟。”
“他們值得被人銘記。”楚雨楠淡淡的說道。
應老錯愕了一下,灑然笑道:“你倒是有意思,我聽過各種的語言,從未有人如你這般直白。”
“他們的确值得被人銘記。”
說着,應老端起茶呡了一口,茶水粘在他的胡須上,泛着晶瑩。
他用手擦了一把,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農一樣。
親切,淳樸,自然。
見楚雨楠一直不開口,他問道:“你就沒有想要問的嗎?”
“有!”
楚雨楠平靜的看着他,應老目光驟然一亮,像是因爲猜對了楚雨楠的心思而高興。
“但是你不說,我便不會去問。”
“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
楚雨楠的誠實讓應老的神色有些僵硬,臉上的笑容也變得不自然,他搖頭苦笑道:“沒趣,沒趣,不過田博光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你爲什麽這麽肯定?”
應老突然笑了起來,得意的看着楚雨楠。
楚雨楠回過神來也是啞然失笑。
這個前輩倒是像個孩子似的,故意在這裏等着她,就爲了打破她的好奇心。
“小友啊,做人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面對應老語重心長的教誨,楚雨楠隻能點頭,虛心接受。
應老繼續說道:“三千石碣是我們劍聖宗的立宗之本,他殺不掉我,也不敢進來殺我,自然就是找你們來煉化這裏面的劍意,劍意越少三千石碣就會越弱。”
“可是他怎麽認定我們就會煉化這裏面的劍意?”
楚雨楠問道。
既然煉化劍意可以讓三千石碣越來越弱,那劍聖宗的高層不知道嗎?
劍聖宗這麽多年來無數的弟子進入三千石碣,他們難道就沒有煉化劍意嗎?
應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耐心解釋道:“小友可曾知道天魔族?”
楚雨楠的瞳孔縮了縮,雖然很微妙的變化,卻被應老看在了眼中。
他繼續說道:“天魔族當年有一本功法,名叫吞天魔功,乃是吞天魔帝窮盡一生創造出來的無上心法,也被人稱爲星域第一魔功。然而迄今爲止,四大皇族都沒有放棄過對吞天魔功的調查,因爲這本魔功不光天魔族可以修行,所有的種族都可以。”
聽到這裏,楚雨楠總算明白了爲什麽周天子會那麽重視方邛。
應老繼續說道:“田博光的資質在劍聖宗都可以說是千年不遇的奇才,當初從一個外門弟子,短短的三年就成爲了内門弟子,後來我看他資質出衆,就收他當了關門弟子。”
“而他也不負衆望,成爲了劍聖宗年青一代的領頭羊。”
“人都有老的時候,哪怕是天道境也不例外,當初我一門心思想要追尋大道境,就把如是許配給了他,後來他也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劍聖宗的宗主。”
“可是,我千算萬算,算不到在我進入三千石碣兩年後,如是就因爲走火入魔在劍聖宗大開殺戒,不光殺了萬劍峰的劍奴,還殺了一名長老,重創了一名太上長老。”
說到這裏,應老的眼眶開始發紅。
楚雨楠能感受到他言語之中的恨意,還有自責。
“按照宗規,如是被鎮壓在了萬劍峰下,終日被萬劍峰上的劍意侵蝕。”
“當初我還對田博光深感愧疚,直到後來他走進了這裏,試圖吞噬這裏的劍意,順便把我這個老頭子也解決掉。”
應老擡起頭,看向虛空中,在他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楚雨楠心中震驚的無以複加。
“您的實力不足以殺死他?”楚雨楠問道。
應老搖了搖頭,“他畢竟是如實的丈夫,我又如何能夠舍得,若是當初我知道如實是他逼瘋的,我無論如何也會把他鎮壓在三千石碣。”
“當初我不知道,這才犯了錯。”
“這些年所有進來的人,出去之後,都被他殘害了。”
說到這裏,他看向楚雨楠,“他要的是你們身上的劍意!”
楚雨楠看似在傾聽,實際上她一直都很警惕,看到應老眼中的殺機,她突然起身向後退去。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