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他沉迷修行無法自拔,爲了能夠讀懂仙家的修煉法門,他沒日沒夜的學習讀書識字。
再次見到如花,是他沒有想到的。
按理說如花從楚府離開,有了身份戶籍之後,應該去找一份更好地營生。
唯獨沒有想過,她會出現在青樓。
如花更沒有想過在這裏碰見來福,春香樓的花銷根本不是來福這種人能來的地方,随随便便一壺酒也要十幾兩銀子,想要單獨聽姑娘吹拉彈唱,沒有幾百兩銀子根本就不行。
随行的一名男子,看着手中的銀子笑道:“咋,在下的銀子是燙姑娘的手?”
恰在此時,老媽子笑呵呵的走過來。
“幾位小爺,快裏面請,今兒啊咱們春香閣的魁姐兒親自給大夥兒助興!”
說着,她瞪了一眼如花,冷聲說道:“不長眼的東西,滾一邊去,掃了幾位小爺的雅興,老娘扒了你的皮!”
如花身軀一顫,小臉吓得煞白。
“肥婆,滾一邊去!”
來福直接罵了一句,老媽子臉色變了變,一時間敢怒不敢言,連忙賠笑道:“是是,老身這就走。”
見她要拉走如花,來福玩味道:“把她留下來。”
老媽子愣了一下,低聲說道:“小浪蹄子,你給老娘長點心,不然老娘弄死你!”
此時随行的二人對視一眼,不禁多了些許的期待。
他們倆可都是這關内土生土長的大戶。
對于楚府自然知道比平常人多一些,來福雖然隻是一個雜役,可那也是楚府的雜役。
自古以來便是宰相門前三品官。
更何況是大真人?
當即,其中一人說道:“不如這樣,整個安靜的房間,讓這姑娘給徐兄斟茶倒水。”
“依我看可行,憑借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姑娘還是個雛兒。”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讓如花更加的絕望。
對她而言最貴重的便是她的身子,若是身子丢了,日後即便能逃出這春香閣,也絕不可能進入那些書香世家,高門大院。
沒有人會要一隻破鞋。
來福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沒事兒,别爲難人,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混成什麽樣。”
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如花,剛松了口氣,就被人拉進了後院。
老媽子鐵青着臉,手裏拿着一根擀面杖。
“小婊子,老娘買你回來不是供着你的,四百兩銀子,今天你要是給我賺不回來,我就讓你後悔這輩子做個女人!”
如花身軀微顫,急忙低聲說道:“是。”
看着周圍幾名醜八怪雙眼冒光的看着自己,如花心生惶恐,第一時間想到了來福。
來福肯定會救她的。
來福喜歡她!
她回房中精心打扮一番,又趁着其他人不在,偷了一些香膏抹在身上。
打聽了一下來福所在的房間,她快步來到門外。
砰!砰砰!
敲門也是有講究的,随着房中傳出“進來”,她深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隻見屋内并無女子的身影,隻有來福和一同而來的兩人正在說笑。
見她進屋,另外二人連忙閉上嘴巴。
“你來做什麽?”
來福皺起眉頭,他不願意和如花扯上關系,再說了,他堂堂居庸書院的學生,和一個青樓女子不清不楚,說出去像什麽話。
如花泫然欲泣低聲哽咽道:“來福,求求你救救我!”
她突然跪了下來。
來福眉頭擰的更緊了,他就是吃白食的,全身上下拿不出五十兩銀子來。
不過看着如花凄慘的模樣,他多少有些不落忍。
好賴都在西苑住過。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如花自顧說道:“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救我離開這裏,日後必定百倍償還于你。”
“等我去了京都,到時候肯定可以嫁個好人家,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聽到這話,來福像是被人喂了一口屎一樣。
另外二人則是詫異的看着如花。
這女人腦子被驢踢過?
來福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走吧,當初是你自己執意要離開的,楚府自始至終沒有虧待過你們。說是買你們回去做了侍女,可曾讓你們做過任何雜務?吃穿用度,可遠比你們在西市的牛欄街要強上百倍千倍。”
“義父說的沒錯,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許就是楚府對你們太好了,讓你們覺得自己可以過得更好。”
如花擡起頭看着他,搖頭說道:“你撒謊,徐管家買我回去就是給你做老婆的,可是你有什麽?你就是一個雜役,哪怕認了徐管家做幹爹,那也是雜役!”
“大膽!”
旁邊的年輕人呵斥了一句,怒罵道:“這關内還沒有人敢跟徐兄這麽說話!”
“你一個小小的風塵女子如此污蔑徐兄,你可知大梁律法,污蔑罪?”
來福擡了擡手,制止男子。
他看着如花無語道:“書上說一廂情願,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就覺得,我來福非你不娶的?你自己看看你,你有什麽,說你好看吧,你連小姐萬分之一都比不上,說你賢良淑德吧,除了看兩本言情小說,一無是處。”
“行吧行吧,趕緊出去,别耽誤我們吃酒。”
來福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如花愣愣的跪在原地,她不信,來福竟然說對她沒想法?
“你就是個僞君子,你言不由衷,若非你,我怎麽會離開楚府,怎麽會淪落到春香閣來?”
她的聲音很是嘶唳,來福慣不得她。
當即站起身罵道:“你個賤人,是你一門心思想要嫁入豪門,沒了少奶奶的命,得了少奶奶的病。現在淪落到這春香閣也是你咎由自取,老子若是真對你有想法,大可以拿銀子讓你來伺候老子!”
“你有錢嗎?”
“有!”
旁邊的男子從袖口掏出一摞銀票,少說也有幾千兩。
“老媽子呢?”他沖着門口喊了一句。
老媽子來了有一會兒了,不過這屋裏的人她得罪不起。
聽到喊聲,她急忙跑進來,谄媚道:“高公子,燕公子。”
高谷春把手裏的銀票扔在地上,冷聲說道:“給我找幾個身強力壯的人過來,把她給辦了!”
老媽子看着地上的銀票,眼睛都紅了。
她急忙撲倒在地,把銀票一張張的撿起來,把上面的灰吹幹淨,沖着門口嘶吼道:“狗東西,沒聽到高公子的話嗎?”
很快,門口走進來幾名身形高大的壯漢。
高谷春看着如花,說道:“給你兩條路,一,陪徐兄一晚,二,現在就讓他們幾個把你辦了!”
來福說到底就是個雜役,能來春香閣就已經是把所有的勇氣用光了。
現在看到這麽大的陣仗不免有些慫。
好在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張三拿着劍,看了一眼屋内的幾人,沖來福說道:“少爺,徐伯找你!”
這一聲少爺讓來福愣住了。
不等他回過神,高公子和燕公子已經跪了下去。
“居庸學院高谷春(燕明陽)拜見張前輩!”
來福渾渾噩噩的站起身,張三讓開一個身位,讓來福走在前面。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高谷春。
等他走遠,高谷春才敢擡起頭,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老媽子早就吓傻了。
而如花,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高谷春想到張三臨時時看他的目光,心頭一寒,随後看向如花,厲聲說道:“把這個女子給我辦了,死了算我的!”
他現在一點不同情如花。
人可以蠢,但是不能蠢得無可救藥。
張三是什麽人?
那可是連他們院長都得恭恭敬敬的稱呼一句前輩的存在。
然而張前輩卻喊徐兄少爺……
這真的是徐家的雜役嗎?
燕明陽連忙說道:“高兄息怒,這女的固然可恨,但是我們卻不能動手,此事依我看,就此作罷。”
高谷春冷靜下來之後,點了點頭。
他知道高明陽的意思,他雖然恨不得剮了如花,可她畢竟是楚府出來的。
就是死,也不能死在他手裏。
來福跟着張三走了好一段路,才回過神來。
連忙說道:“義父找我做什麽?”
“回去你自己去問他!”
張三抱着劍走在前面,來福心中掠過十萬個爲什麽。
剛走進門口,就看到徐長勝背着手,站在不遠處。
“回來了?”
“義父!”
來福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
徐長勝從身後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棍子。
“有出息了,青樓都敢去了?”
來福臉色一變,急忙解釋道:“沒有,是别人非要拉着我去的。”
“那是不是拉着你去送死你也去?”
徐長勝手臂高高擡起。
楚府傳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一個時辰後,來福躺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
心裏不免又把高谷春和燕明陽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入夜。
春香閣後院,老媽子手裏拿着一根一尺多長的鞭子。
如花被人架着,臉上舊傷未去又添新傷。
“小賤人,怨就怨你得罪了人,這關内是容不下你了,與其把你投井,不如解決一下他們的需求!”
老媽子看了眼旁邊的男子,幾個人獰笑着把如花圍在了中間。
就在這時,其中一人突然慘叫一聲,他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雙手。
隻見原本粗壯的手指竟然在迅速幹枯,随後整個手掌都仿佛血液被抽幹,慘叫聲持續了一半,男子便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皮膚皺巴巴地,扭曲的面孔讓人不寒而栗。
老媽子回過神來,指着如花驚恐道:“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如花突然笑了起來。
她慘笑着,唇齒間還殘留着猩紅的血絲。
“你們都要死,你們都要死,誰也活不了!”
似乎是她這句話起了作用,随後,老媽子就感覺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消失。
她肥胖的雙手眨眼間枯萎下來。
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就直接瞪着眼失去了生命。
黑色的粉末從她的褲腳掉落下來,這些粉末飛速的爬向如花,順着她的腿爬到她手腕上,麻繩斷開,如花也恢複了行動能力。
她雖然心生惶恐,卻依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恐懼。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
當初大真人能夠在居庸關崛起,她也可以。
這就是她的機緣,是她的福分。
随後她走到老媽子的幹屍跟前,低聲說道:“我會讓他們下去陪你的。”
“哈哈!”
“哈哈!”
凄厲的笑聲引來了其他人,一名雜役走進後院,随後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幾個人。
再然後,他驚恐的看着迎面飛來的一團墨色。
半個時辰後,整個春香閣再無一個活口。
如花一步步來到樓上。
推開房門,入眼處,盡是奢華。
這裏便是花魁的房間,而此時花魁已經在樓下變成了一具幹屍。
她來到窗前的梳妝台坐下來。
拿出花魁的胭脂水粉,這些都是她的。
她現在再也不是那個從西市走出來的髒丫頭,她是女王。
誰敢不服,就要被她變成幹屍。
看着銅鏡中的人兒,她滿意的笑了起來。
“你終于出現了!”
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如花陡然一驚,轉過身,隻見房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一名白衣女子。
很美很美的女子,在短暫的驚豔之後,她憤怒的站起身。
“我不喜歡比我美的人!”
她伸出手,掌心黑色蠕動,逐漸成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墨團。
楚雨楠皺起眉頭,看着黑色的墨團。
她的神識早已覆蓋了半座居庸關,青樓下面的地底深處,有讓她都能感受到威脅的存在。
“死吧!”
如花把墨團以一種蠻橫的姿勢扔在楚雨楠身上。
楚雨楠接住墨團,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如花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見楚雨楠不僅沒有變成幹屍,反而還把墨團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楚雨楠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你是從楚府走出去的吧?我就是楚雨楠啊!”
聞言,如花身軀一顫,她驚恐的看着楚雨楠,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隻是身後留給她的空間并不多。
砰!
她撞在身後的梳妝台上。
“你要幹什麽?你要殺我?”
“不,你殺不了我,你憑什麽殺我!”
她突然瘋癫起來。
楚雨楠微微蹙眉,轉頭看向門外,那些人來的還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