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突然覺得肉不香了,他手足無措的坐在凳子上,像做錯事的孩子。
朱玉良拿着一隻啃了一半的豬腳,他不明白老張怎麽想的,都是兩個肩膀頂着一個腦袋,他真想把老張的腦袋撬開,看看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樣。
連他都能看出來白英對老張不一樣,偏偏作爲當事人,故作糊塗。
“有酒嗎?”
老張擡起頭,一雙滄桑的眸子泛着紅光。
朱玉良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問道:“你要做什麽?”
話雖如此,他還是給老張倒了滿滿一碗酒。
老張也不含糊,抓起酒碗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嘴角,自顧說道:“我沒念過書,也就認識個自己的名字,寫起來都費勁。”
“當年掌櫃的看我可憐,收留了我,我不知道什麽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隻知道,我的命是掌櫃的救的,掌櫃的不在了,我的命就是英子的。”
說到這裏,老張擡起頭,他泛紅的眼眶閃着光。
“我一個隻會殺豬,甚至豬都殺不好的人,沒有那麽多的奢望,也不敢去想那些不該想的。”
朱玉良沉默了片刻,一拍桌子,怒聲說道:“你就是逃避,什麽叫奢望?什麽是不該想的?白姑娘現在都快三十了,你打算讓她等你一輩子?”
老張身軀一震,顫聲說道:“我沒有……”
“你有,你就是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心裏頭自私的不行。”
“也不盡然,或許張大哥也想給英子姐找個好的婆家。”楚雨楠沖朱玉良眨了眨眼,朱玉良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道:“這好辦,我手下不少弟兄都是靠譜的人,家世也清白,有幾個還是官宦世家,雖然沒落了,也配得上白姑娘。等我回去就問問去,安排好了,咱們幹脆就在元宵佳節把婚事辦了。”
老張蹭的一下站起來,他似乎想和朱玉良争吵一下,隻是張了張嘴,一臉頹然的坐下去。
“這樣也好,不過得說好了,一定要對英子好。”
朱玉良愕然的看着楚雨楠,楚雨楠也有些無語了,這老張……
就在這時,白英跑出來,解下來身上的圍裙揉成一團砸向朱玉良,怒聲說道:“我不嫁人,我誰也不嫁!”
朱玉良接過圍裙,打了個哈哈,笑着說道:“你不嫁人也沒事,老張哥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吧,回去我托媒婆問問有沒有好姑娘。”
“你敢!”
白英拿起桌子上用來分肉的小刀指着朱玉良。
老張吓了一跳,急忙要奪她手裏的刀。
“你别插手。”
被白英這麽一吼,老張愣住了,突然他憤怒道:“你一個女人家不在廚房好好做飯,出來幹什麽?”
“我不出來,你是不是就把我嫁出去了?”
白英擡起頭,凝視着老張。
看到白英眼中的淚光,老張突然慌了神,他求救的看向朱玉良,朱玉良撇過頭,看向楚雨楠,楚雨楠正盯着桌子上的鹵肉愣愣出神。
“你說啊?”
白英倔強的看着他。
“我……我配不上你。”
憋了半天,老張吞吞吐吐的說道。
白英突然笑了起來,“配得上配不上,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
“我什麽都沒了,你要是不願意娶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白英突然把刀橫在脖子上,白皙的皮膚上出現細細的血痕。
朱玉良想要出手,被楚雨楠阻止了。
他這才想起來這裏有這麽一尊大神在,肯定出不了問題。
老張看着白英,心裏五味雜陳。
朱玉良笑他不是一個男人,他無所謂,他就想着白英有個好的歸宿,但是他給不了,僅此而已。
現如今,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即便再想逃又如何,難不成真看着白英死在自己跟前?
那他還是個人嗎?
“我娶你!”
簡短的三個字,老張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白英笑了,她扔下刀,一把抱住老張,老張無處安放的雙手遲疑了許久,總算抱住了白英。
朱玉良啧啧稱奇,碰到這兩位,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白英可不醜,反之以他閱盡花魁的目光來說,白英稍加打扮,姿色一點不差,就是這老張……沒來由的,他心裏竟然産生了些許的嫉妒。
楚雨楠敲了敲桌子,朱玉良回過神來,急忙抱起酒壇滿上了一杯酒。
“朱将軍,這事兒還得你來辦!”
朱玉良知道楚雨楠說的是老張和白英的事,點頭說道:“仙姑放心,這事兒肯定辦得妥妥的,老張可是我老朱的大哥,親大哥!”
甭管拜把子成沒成,先把這個關系縷清了。
能夠在虎贲軍中脫穎而出,他朱玉良可不是隻會喊打喊殺,還要有腦子。
否則哪能活到今天。
朱玉良搓了搓手,讪笑道:“老張哥,還要給你找個小妾不?”
話音未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滾!”
看着這還沒結婚就同心同福的二人,朱玉良摸了摸鼻子,悻悻的拿起沒啃完的豬腳。
人約黃昏下,月上柳梢頭。
隻是這寒冬臘月,又是大雪封山,如此美景顯然是看不到了。
借着燭光,楚雨楠親自下廚。
這讓老張和白英有些不好意思,至于朱玉良,差點吓得魂兒都飛了。
說什麽來着,隻要站對了位置,豬也能飛上天。
聞着廚房飄出來的香味,朱玉良不停的吞着口水,能有幸嘗上一口仙姑親手所做的食物,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夜色下,一名虎贲軍的将士翻過圍牆闖了進來。
朱玉良臉色有些難看。
方圓百裏都被虎贲軍戒嚴了,十萬虎贲軍可不單單是十萬人那麽簡單,還有十萬頭老虎。
這些畜生比人兇猛多了。
難不成還真有不怕死的大晚上想要沖擊虎贲軍的營地?
“什麽事?”
“啓禀将軍,是國師來了,距離此處不足十裏!”
聞言,朱玉良的臉色更難看了。
“爲什麽現在才來禀報?”
士兵遲疑了一下,說道:“國師拿着大将軍的令牌,外圍的兄弟不敢抗命!”
朱玉良擺了擺手,這件事他心裏有數。
他能坐到這個位置上,自然會有一些死忠的心腹,虎贲軍三十萬人,不可能人人都盡忠他朱玉良,不然哪裏輪得到上官燕做大将軍。
“第五輕柔……”
朱玉良眼中泛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