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宇文述躺着，旁邊幾名随軍的醫官急的滿頭大汗。
“廢物，都是廢物！”
一名身披重甲的男子大聲罵道。
醫官吓得不敢言語，這個時候若是敢去辯解，肯定會被人拉出去亂刀砍死。
在這些将士眼中，宇文述就是天。
“文叔父該到了吧？”宇文述虛弱的問道。
“大哥，昨日金先生連夜入京，算算時間，這會兒文大人應該快到了。”
宇文述點了點頭，蒼白的臉色多了些紅潤。
昨日回來之後，他就卧床不起。
不過等文景山一到，憑元嬰境的手段，定能将他丹田内的金針取出，屆時再捉了楚雨楠。
他不信一個普通人能在短短半個月内就一步登天，必然是遇到了天大的機緣。
尤其是太行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隻要抓住了楚雨楠，他有的是辦法讓她交代。
“報！”
宇文述眼前一亮，“快，定是文叔父到來，扶我起來。”
被人攙扶着來到帳外，隻見幾名士兵跪在地上，他們身後，一塊白布蓋起來的門闆。
宇文述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推開身邊的人，踉跄着走到門闆旁，顫抖的伸出手掀開白布。
入眼處，熟悉的面孔，文景山睜大眼，死不瞑目。
白布被拿走，文景山胸前一個深深的掌印，掌印不大，卻打碎了文景山的心髒，照理說元嬰境即便身死，元神也能逃脫，可看到眼前的屍體，宇文述哪裏還不明白，文景山連元神都沒逃掉。
這一刻，他的心跌倒了谷底。
向來大權在握，從來都胸有成竹，現在卻沒有了任何的底氣。
連文景山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敵，還有誰能殺了她？
這一刻，他突然生出了一絲後悔。
隻是這個念頭剛升起來，就被他掐滅了。
他是宇文家的人，宇文家的人做任何事都不會後悔。
他已經明白了楚雨楠的想法，不殺自己，但是也不會讓自己活下去。
同時，她不允許任何人救自己。
她要讓自己在絕望中死去，這才是她想要的報複嗎？
“噗嗤！”
“大哥！”
“将軍！”
宇文述半跪在地上，艱難的擡起頭，蒼白的臉色有些吓人。
更吓人的是他的眼神，充滿了瘋狂。
楚雨楠不是想他死嗎？那他就如她所願。
不過，死之前，他也要拖着楚雨楠上路，楚雨楠不死，宇文家永遠都不會安心。
“傳令，把關外所有百姓抓起來！”
“是！”
沒有人質疑宇文述的話，即便他現在所做的已經與造反無異。
當日，所有百姓都被驅趕到了居庸關外。
其中還有之前來到沒有走的俠客，有身穿道袍的道士。
白雲觀的一行人站在一起，陶武伸長了脖子，企圖想要找仙女姐姐。
被迫來到這裏，所有人都不滿。
可不滿又如何？
民不與官鬥的思維已經根深蒂固。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發發牢騷，還不敢讓周圍的士兵聽了去。
傍晚時分。
有消息傳出，之所以抓他們，是因爲要逼迫朝廷欽犯現身。
楚雨楠平靜的讀着信上的内容。
信是宇文述派人送來的，隻要她束手就擒，就不殺一人。
若是她反抗……
“這宇文述腦子進屎了，那些人死不死和你有什麽關系？”
狐狸不屑，在他看來宇文述就是個傻子。
楚雨楠放下信，關上房門。
看着她的舉動，狐狸急忙喊道：“你瘋了？你不會真的要去救那些人吧？你可知道宇文述準備了五十萬黑甲軍，你縱使是元嬰，你終究不是仙。”
他說的沒錯，五十萬人，就是一刀一刀殺，也能把普通人累死。
若是五十萬人悍不畏死，哪怕是元嬰也要退避三舍。
“擒賊先擒王，走吧。”
狐狸氣的揮舞着爪子，看着楚雨楠走遠，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氣呼呼的跟了上去。
居庸關外，黑壓壓的大軍整裝待發。
他們都收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殺一個人。
但是沒有一個人害怕，甚至他們已經迫不及待。
這些年他們殺掉的修士不少，金丹境也難以從他們黑甲軍手下活着離開。
這次圍殺元嬰境還是第一次，不過他們有信心。
這種信心來自他們一次次的勝利，來自他們作爲黑甲軍的驕傲，他們是大梁最精銳的軍隊。
夕陽下。
一名女子出現在視線中，女子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空間。
幾個呼吸間，女子就來到了陣前。
狐狸看着無邊無際的黑甲軍，毛都立了起來，四條腿不受控制的打着擺子。
五十萬大軍什麽概念？
一場戰争，動辄幾十萬大軍，實際上每次參戰的人數不過萬人而已。
眼前五十萬是切切實實的，都要投入戰場中的，精銳中的精銳。
宇文述身披重甲，手持一把銀槍。
楚雨楠皺了皺眉，“我本想等你死後再去京都。”
“哈哈，楚雨楠，你很強，可那又如何！”
宇文述咳嗽了兩聲，這才收斂笑容，說道：“我命不久矣，若是死之前能殺掉你，也算是了卻了一段恩怨。”
楚雨楠搖了搖頭。
她身形一動，衆人隻看到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消失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楚雨楠又站在了原地，好似從未動過。
一具無頭屍體，手中的銀槍在晚霞下灼灼生輝。
空靈的聲音傳遍三軍。
“這是我與宇文家的恩怨，你等都是大梁将士，而非宇文家的私軍。”
“不要聽她妖言惑衆，殺了她，爲将軍報仇！”
“殺！”
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響起，楚雨楠眉頭皺起，她低估了宇文述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
就在這時，地面震動，遠處有震天的虎嘯聲傳來。
一柄長劍破空而來，插在楚雨楠和黑甲軍中間，長劍嗡嗡的顫動着，有女子縱身飛來，“宇文述已死，爾等速速退回關内，否則，殺無赦！”
劍起，淩厲的劍氣落入人群中。
十多名黑甲軍被劍氣撕碎，血氣彌漫，肢體橫飛。
上官燕收劍，轉身對着楚雨楠躬身行禮道：“上官燕見過前輩！”
這次她沒敢稱妹妹。
“你這麽做不怕我殺了你？”
楚雨楠冷聲說道。
上官燕如實說道：“不傷大梁子民，不入太行，不入居庸關。若前輩依舊要殺我，上官燕死而無怨！”
說出這番話，她頂着極大的壓力。
畢竟眼前這位可是能殺元嬰的存在。
“記住你說的話，我要去京都一趟。”
楚雨楠抓起狐狸一步踏出，下一瞬已經站在了居庸關的城牆上。
上官燕抹了一把冷汗，真不知道宇文家在想什麽。
竟然敢與這樣的高人爲敵。
“傳令下去，不得傷任何百姓，違者叛國罪論處！”
“那些将士呢？”有人問道。
上官燕目光一寒，“殺！”
戰争永遠都不存在心慈手軟，兩國交戰也不止一次，雙方都沾染着彼此的鮮血。
厮殺聲一直持續到半夜。
這也是宇文述的自信，讓他在居庸關外擺下了五十萬大軍，群龍無首的大軍面對虎贲軍并沒有直接潰敗，可随着虎贲軍越戰越勇，而黑甲軍連主心骨都沒有，将士們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有人開始往關内跑，可城門就那麽大。
誰都想活着，回去見一見雙親，抱一抱妻兒。
最終，黑甲軍丢下了二十餘萬條屍體，虎贲軍殺得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要麽死于自相殘殺，要麽死于踩踏。
上官燕奉行了她的諾言，安排好被抓來的百姓。
讓人打掃戰場。
多年來，拿下居庸關一直是她的執念，她是女人，能統兵已經不易，可她要的不是這些。
她要讓世人看到，女子也能一統山河，橫掃八荒。
可現在居庸關就在眼前，她卻沒有了任何的想法，一直以來她都以爲修仙不過如此。
金丹境又如何？
面對強大的軍隊，不管是大梁的龍虎山，還是慶國的青蓮劍宗，隻有俯首稱臣。
可楚雨楠打碎了她的驕傲，什麽精銳，什麽百萬雄師。
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