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正要抵抗捆仙繩,卻忽然全身顫抖起來,樹洞核心内,那一條先天落神符外的“捆仙繩”,忽然爆發出了強大的污染之力,神木瞬間恍惚,險些沒能把持住變成了異類!
就在此時,拴在斷崖上的那一根“捆仙繩”,淩空朝它抽打而來,并且在這一過程中,變得堅硬、粗大!
神木下意識地想要拔出自己的根須遁走,卻被之前第三根捆仙繩牢牢拖住!
咚!
神木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擊,一時間靈識之海一片動蕩,神性之光混沌不明。
神木大駭: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捆仙繩?!
掄了它一擊的“捆仙繩”落地一轉,化作了一根墨玉一般材質的腿骨,淩空飄蕩起來,周圍的一切迅速開始異化!
銅棺峽滅域三大本源之物,邪神胫骨!
可是玄離道姑等人卻詫異發現,孫大人在魔日虛空中,丢給他們的那枚靈符,效果十分出衆,竟然可以抵擋本源之物的異化。
噗、噗、噗……
神木本體之上,裂開一道道縫隙,捆在先天落神符之上的“捆仙繩”,化作了一團團黑紅色的異芒,從它的軀幹内飄散出來,然後籠罩住了整個神木!
銅棺峽滅域三大本源之物,古聖精魄!
神木渾渾噩噩,隻能守住自己最後一點神性之光,神木本體上出現一張大口,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如同鋸木頭一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大本源之物正在“搶奪”神木,想要多攫取一些好處,它們本也不打算跟神木交流。
那些枝條根根斷裂,玄離道姑等全都跌落下來,玄離道姑神情悲怆,慘呼一聲:“喬雲濤……”
範清清幾人迷惑費解:“頭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孫大人卻是把手一翻,大印應物淩空籠罩住她和劉兵傳,兩人立時動彈不得,範清清顯得更加費解,努力想要用眼神向玉靈求助。可是玉靈卻不知道爲何,隐隐覺得範清清身上,釋放出一種讓自己十分不喜的“氣息”,就好像……這個“範清清”已經不是之前自己認識的那一個。
玄離道姑似懂非懂,又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有關,已經安靜的等待孫大人将自己也封鎮住。
可是孫長鳴卻沒有動手。他望着神木緩緩開口,與其說是回答神木,倒不如說是在向玄離道姑、玉靈等人解釋:“本官謀算青銅古棺乃是理所應當,因爲它受了七境一劍,本來就是本官的謀劃。”
“可是玄離道姑他們一個采藥人隊伍,哪怕是有着先天落神符這種非常手段,想要謀算一件滅于本源之物,也未免太過瘋狂!”
“急于突破,想要多賺些靈玉,他們可以冒險深入滅域,找到更多的高階靈藥,或者是獵殺高階妖獸,這都可以——這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風險範圍。可是冒着生命危險謀算本源之物……實在不合情理。命都沒了,拿什麽去突破?”
“況且以他們的層次,即便是拿到了青銅古棺,他們能賣給誰?他們結識的人沒有人出的起價,也沒有人有能力将本源之物處理成無害的真正寶材。”
“本大人對此事一開始就抱着懷疑的态度,所以才會隐藏身份接近你們。不過一開始也隻是有些奇怪而已,沒想到這背後的陰謀,竟然會牽扯到你們幾位古老的神祇!本大人這次也真是增長了見識。”
神木再次沙啞道:“你是怎麽看破這一切的?”
孫長鳴道:“玄離前輩向我吐露一切的時候,有關于她的一切,都顯得很合理,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對于青銅古棺所知的一切、所掌握的先天落神符,都有着合乎邏輯的來曆。
可是伱們幾位,就很突兀了。顯然是你們這樣的存在,仍舊有着一定的能力,可以窺探到某些機緣的線索!
而你就差了一些,顯得過于急迫,突兀的顯露神異,主動來到喬雲濤身邊;并且就連玄離前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們都說木鼎可以囚禁青銅古棺——他們爲何會有這樣的認知?
玄離前輩看過的那尊石碑上并未如此記載。但是他們所有人都對這一點深信不疑,以爲是理所當然。這是你暗中施加了影響,扭曲了他們的認知。”
玄離道姑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回憶一下似乎的确如此。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要去謀算遠遠超出了自己能力範疇的青銅古棺。而且把這個計劃跟大家說出來之後,竟然所有人都欣然同意,然後商議到最後,缺少可以“容納”邪物的法寶,喬雲濤就說自己的木鼎可以容納,大家不知爲何理所應當的覺得就是如此,沒有半點的懷疑!
現在回想一下,從自己冒出狂妄想法開始,仿佛靈識就變得渾渾噩噩,下意識的忽略了整個事件中的各種“疑點”。
神木沙啞說道:“吾對周圍施加影響,屏蔽了七境以下與吾相關的一切疑問,你是怎麽發現這些的……吾明白了,你身上……”
神木卻忽然轉向範清清和劉兵傳,喝道:“你們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孫長鳴警惕,可是大印應物籠罩之下的範清清和劉兵傳面目呆滞,動也不動。就在這個時候,神木突然不受控制的開始異變!身軀再次膨脹數倍,生出了各種形狀的詭異木刺!
邪神胫骨和古聖精魄一齊撲了上去,邪神胫骨的每一次敲打,都會在神木的身軀上留下一道腐朽的痕迹,這痕迹周圍,神木的力量和“神性”都被它吞噬而去。
古聖精魄加劇了滲透,被它滲透的部分,也迅速被它同化。
兩大邪物迅速地瓜分了神木,不打算給孫長鳴留下半點!可是孫長鳴卻是神情一變:“還是被它逃了!”
神木紮根在斷崖深處的根須,有一截消失不見了!孫大人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是用了什麽手段遁走的。
但是神木這一次的失算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殘存的力量幾乎損失殆盡,本身的“神性”也被古聖精魄和邪神胫骨瓜分了大半!
這兩件邪物吞噬了神性之後,卻直接轉變爲自身的污染之力,對于周圍的影響越發強烈。
孫大人暗暗搖頭,自己對于神祇之間的戰鬥了解的太少了,而神木能夠從那個古老時代苟延殘喘到現在,自然是有許多非同尋常的保命手段。
不過這一次損失之後,它恐怕也陷入了窮途末路,東山再起的希望近乎于無——僅僅保留了最後一絲的微薄希望。
神木猜的也沒錯,孫大人能夠不受它的影響,看破整個事件的破綻,是因爲他的體内有那一滴神血!
若非如此孫大人也會被它牽着鼻子走,最後辛辛苦苦拿下了青銅古棺,卻是爲人作嫁。
孫大人跟着玄離道姑他們,一路上看似什麽都沒有做,但是該做的卻都已經暗中吩咐沌魈布置好了。
孫大人還沒有那麽強的底氣,獨自去面對一位、也可能是數位古老神祇,他需要幫手——鑒于自己沒有同神祇戰鬥的經驗,這幫手最好也是曾經的神祇。
柳值大人不合适,蒼稷劍姬不能離開軒轅洞,孫大人曾經很是頭疼,最後靈機一動,膽大包天的想到了兩件邪物!
這三件邪物根據玄離道姑的猜測,曾經都是神明的一部分。
而且孫大人從青銅古棺的表現來看,銅棺峽滅域的本源之物和别處有些不同,它們似乎有一定的意識和理智。
你看青銅古棺,知道伏擊皇帝,知道自己不宜和柳值硬拼,而且受傷之後一路遁走,還會留下埋伏,解決身後的尾巴。
大多數滅域中的本源之物,隻知道瘋狂的異化身外的環境,制造出更大的混亂。
于是孫大東家硬逼着沌魈去接觸邪神胫骨和古聖精魄。隻要它們還有一定的理智,那麽沒什麽不可以談的。孫大人相信,它們的出身讓它們難以抗拒吞噬一位古老神祇的誘惑!
最後的結果也正如孫大人所預料的,雖然過程……全都是沌魈的血淚,但是談判最終達成了一緻。
但是孫大人明确表示了:青銅古棺的一切歸自己所有,不能讓兩大邪物吞噬同出一源的青銅古棺,那可能會導緻銅棺峽滅域的大爆發!孫大人不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爲了确保兩大邪物老老實實的遵守這個協議,孫大人扯起了柳值的虎皮:你們要是違約,我就請出柳值大人,送給他蒼稷劍姬,七境至尊手持八階劍器,你們自己掂量一下。
孫長鳴甚至請了蒼稷劍姬,隔空滲透了一絲氣息過來,證明自己的确有這樣一位強大的“朋友”。
同時孫大人爲了多加一重保險,故意親自煉制先天落神符,隻要先天落神符困住了青銅古棺,另外兩件邪物就無法從自己手中奪去青銅古棺。
但是孫大人還是高看了兩件邪物,它們雖然出自某爲入滅的神明,可是本身畢竟混亂瘋狂,并未保留多少神明戰鬥的經驗,最後時刻還是被神木找機會逃掉了。
玄離道姑對于整個事件仍舊有許多不解之處,可是卻不敢去問孫大人。她心疼的看着大印應物之下的範清清和劉兵傳,凄聲喊道:“清清,兵傳,你們怎麽樣了?”
孫大人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在神木大喊“還不動手,更待何時”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在這兩人身上,神木借此機會逃走,孫大人也是在那個時候,發現兩人體内某些東西消失了。
不知去向、并且不知如何而去——顯然是看到事不可爲,便立刻放棄了盟友悄然而去。
至此,孫大人對于神祇的布置,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祂們不知爲何隕落,很可能跟天軌逆變也有關系。但是它們死而不僵,在真實世界留下了一些“種子”。
比如範青青和劉兵傳,這兩人其實不算是“種子”,他們的宗門傳承才是種子。而且同一位隕落神祇的種子,可以有多個。
孫大人甚至懷疑,範清清和劉兵傳的師門,就是同一位神祇的種子。在面對兩大邪物外加自己和一頭七階妖獸的時候,即便是同神木聯手也無必勝把握,才會果斷放棄神木遁走。
這些隕落神祇保留着一定的“神權”,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破某些機緣線索,它們正是憑借這一手段,尋覓“涅槃”的機會。
而且它們彼此之間,或是能夠相互感應,或是能夠通過某種古老的手段進行聯絡,神木才能夠和“範清清”“劉兵傳”達成協議,一同狩獵青銅古棺。
它們看重的,自然是青銅古棺中,已經異化的神性。
範清清和劉兵傳已經隻剩下了一個軀殼,魂魄消失了。孫大人收起了大印應物,兩人倒下去好像睡着了一樣,可惜永遠不會再醒來。
玉靈心裏有些難受,玄離道姑眼淚滾滾落下,這一趟下來,隊伍損失過半。盡管這些人都是神祇的傀儡,可大家畢竟曾經朝夕相處同生共死,感情是真的。
孫長鳴暗暗一歎,卻沒有時間去安慰她們,因爲邪神胫骨和古聖精魄已經将神木金蟬脫殼的那個“殼”瓜分幹淨,露出了裏面被先天落神符封住的青紅之氣!
它們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古聖精魄探出了幾道光芒觸須試探幾下,便立刻忍耐不住,憑空化作一張大口将青紅之氣連帶先天落神符一并吞下。
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破不開兩層先天落神符,隻能懊惱的發出靈魂尖叫聲,又吐了出來。
邪神胫骨自身變化做了一隻無比巨大的骨笛,橫在天空之上自動吹響,音波尖銳如同利刃,鋪天蓋地的朝着兩層先天落神符紮去,卻被柔和的化解了。
這兩件邪物有着許多非常手段,迫不及待的施展出來,它們對于青銅古棺的渴求,遠遠超過了其他的隕落神祇。
它們有着一定的意識,也明知道違背和那個人類的協定,可能會招來嚴重後果。但它們畢竟邪惡而瘋狂,尤其是面對巨大誘惑的時候,不是每時每刻都能管住自己。
頃刻間兩件邪物已經更換了數十種手段,未能破開先天落神符,反倒是将這斷崖徹底轟塌了……
孫大人一生怒斥:“背信棄義!”他心念一動,親手繪制的兩道先天落神符飛回來,自然帶着那一團青紅之氣。
孫大人的另外一隻手中,升起一座金光閃耀的龐大陣法,乃是這一路上暗中準備,以《八荒陣法全書》構架,專爲暫時容納這件本源邪物!
無論是先天落神符還是這陣法,都不能長時間的困住青銅古棺,但是兩者合一,效果卻能夠持久。今後孫大人需要定期更換先天落神符,加固陣法,就可以一直收容青紅之氣。
眼看着那個人類奪走了自己垂涎三尺的青紅之氣,兩件邪物暴躁狂怒,附近數百裏的滅域中,五階直接飙升到了六階,六階也是實力大增,隻不過都徹底失去了理智,被兩件邪物直接奪了心神,直接操控。
“嗷嗷嗷!”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獸吼聲,古聖精魄在蒼穹之上,凝聚成了一張百裏大小的魔面,魔面籠罩之下,一切秩序徹底混亂!
邪神胫骨往地上一紮,将墨玉腿骨中的“骨髓”注入大地,數百裏的大地翻滾,化作了一片血海!
孫長鳴幾人漂浮在空中,面對兩個狂暴的本源邪物,孫大人當然有自己的後手,他已經開始聯絡蒼稷劍姬,就在這個時候,傷心不已的玄離道姑忽然開口道:“大人,那一尊石碑上,其實還記載了一些東西,便是這位入滅的神明,殘留下的神格、神魂、神體各自的弱點!”
“祂爲神明之時,渾然一體毫無破綻,但是入滅之後,分化的邪物卻并非無懈可擊!”
玄離道姑大聲說道:“神格懼怕咒術、神魂懼怕震波、神體懼怕靈火!”
孫大人福至心靈,擡手放出了“篩魂幡”!把這一隻巨大的布幡朝着天空中一陣搖動,古聖精魄所化的百裏魔面頓時宛如絲綢一般出現了褶皺。
“哈哈哈!”孫大人放聲大笑,心中暗自懇求了二弟,将火丹再次借來,他一隻手舉着篩魂幡,一隻手托起火丹,一手朝上,一手壓下,順便再放出了一絲八階劍器的氣息——古聖精魄和邪神胫骨各自發出鬼哭狼嚎攝人心魄的聲音,瞬間收了一切神通,逃得無影無蹤!
孫大人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對玄離道姑多了幾分好感。若不是她關鍵時候道出弱點,自己想要逼退這兩個家夥絕不容易。
多半還是得将柳值大人請來,然後被頂頭上司狠狠敲詐一筆。比如說:你區區第六大境,要本源邪物有什麽用處,不如獻給本大人。
孫長鳴收了各種法寶,再次來到了魔日虛空,将那些棺材闆、銅環、棺材釘都收了回來。
随後,他盯着那個方形洞口,陷入了沉思:那火焰長橋、蜈蚣形狀的虛空裂縫、以及宛如拼湊的古怪生靈,到底都是什麽?
令簽應物拍滅了幾個古怪生靈,吸入了一些相同屬性的力量,而且其中還混雜了某些特殊的“成分”,這些成分怕是要自己回到鬼域中,才能徹底弄清楚到底是什麽。
但孫大人已經隐隐有種直覺:對鬼域幫助巨大!
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想辦法,進入方形石洞一探究竟,忽然感覺到頭頂上的魔日劇烈震動,随後帶着整個虛空迅速和真實世界“脫離”。
孫長鳴不敢怠慢,急忙退出魔日虛空。他出來之後不久,便看到那斑紋虛空慢慢恢複了正常。魔日虛空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和真實世界短暫重疊。
孫大人略感遺憾,來不及探索石洞。他轉過身來,看到玄離道姑跪坐在範清清和劉兵傳身前,有些茫然不知是否應該“安葬”兩位同伴。玉靈蹲在她身邊,輕聲地安慰她。
采藥人隊伍中的其他幾個,也是一臉茫然,他們也經曆了魔日虛空中的苦戰,險死還生,卻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情“水”這麽深,若是真死了,才叫一個不明不白。
孫長鳴走過去,沉聲對玄離道姑說道:“節哀順變。”
玄離道姑看向他,雙眼中帶着某種期待:“大人,您是第六大境,遠比貧道見多識廣,求您解惑:往日和我們朝夕相處并肩作戰的,到底是三位古老神祇,還是真實的範清清、劉兵傳、喬雲濤?”
孫大人誠懇說道:“在古老神祇沒有發動之前,他們就是真實的範清清、劉兵傳、喬雲濤,可惜古老神祇一旦發動,他們便身不由己,隻怕是本體意識已經被抹滅。我相信如果他們有的選擇,他們絕不會選擇古老神祇。
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相信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玄離道姑欣慰:“多謝大人。”
孫長鳴點了點頭,問幾人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若是無處可去,不如來我氓江都司,本大人手下,正是用人之際。”
玄離道姑問道:“在大人手下,可有希望晉升七境,爲範清清、劉兵傳和喬雲濤報仇?”
孫長鳴意外:“你想爲他們報仇?古老神祇非比尋常,便是你真的攀升至第七大境……也未必有機會勝過它們。”
玄離道姑執着道:“大人也說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孫長鳴大贊一聲:“好!你來本大人手下,咱們一起努力!你要報仇、本大人今天的這筆賬,也要跟那幾位古老神祇好好算一算。”
玄離道姑用力點頭:“日後就要仰仗大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