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轟隆!”又有三支弩槍射在了他先前落腳的位置附近,将一匹瘋狂亂竄的戰馬,炸了個粉身碎骨。
紅霧蒸騰,血光飛濺,幾片碎肉濺在了蕭達凜的脖子上,又熱又黏。
蕭達凜卻顧不上擦,一口氣跑出了三百餘步,直到将身體藏進了一處小樹林中,才停下雙腳,手扶樹幹,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保護王爺!”“保護大帥!”親兵和斥候們也紛紛逃進樹林,大呼小叫地圍成了一個圈子,将蕭達凜團團包裹在隊伍正中央。
蕭達凜又羞又氣,擡起腳,朝着親兵和斥候們身上就踹,“保護個屁!還嫌宋軍找不到本王在哪麽?散開,立刻給老子散開!”
“是!”親兵和斥候們挨了窩心腳,卻不敢覺得委屈,面紅耳赤地分散躲藏于樹林之内。
“别光躲着,宋狗的目标是我。不是你們!”蕭達凜見狀,愈發氣不打一處來,踉跄着追到幾名斥候身邊,繼續擡腳亂踹,“去追,換人不換馬,沿着河向下遊追。命令下遊的地方官員和簽軍,尋找船隻,攔住那艘大船,不惜任何代價!”
“是!”斥候們再度高聲答應,然後逃出樹林,四下去尋找戰馬。
蕭達凜手扶着樹幹,大喘特喘。直到确信河面上的大船已經走遠,才擡手抹掉脖頸處的馬肉,啞着嗓子吩咐,“蕭十三,你去把弩槍殘骸撿回來。本王要看看,火雷彈如何綁在弩槍上,才能不影響弩槍的準頭和射程!”
這時代,無論哪一國制造的床弩,準頭都不怎麽樣。
用來阻攔體型龐大,移動緩慢的攻城器械還湊合,用來射活人,能射中可能性比遭雷劈差不了多少。
然而,如果把火雷彈綁在弩槍上,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火雷彈的威力和攻擊範圍,依賴于裝藥量。裝的火藥越多,威力越大,攻擊範圍越廣。
如果把火雷彈做到二斤多沉,再綁于弩槍上射出。像船上射過來的弩槍剛才那樣,根本不需要太準,隻要到達目标身側五尺之内,就有可能将其炸得粉身碎骨!
隻是,如何保證綁上了火雷彈的弩槍,射程不下降太多,準頭也不至于更差?卻是兩個難題。
在攻打真定之時,遼軍也曾嘗試過,将降将王繼忠帶來的火雷彈綁在弩槍上朝城内發射,然而,效果卻奇差無比。
綁上了火雷彈的弩槍,往往沒等抵達城頭,就忽然從半空中急墜而下。
即便偶爾有一兩支弩槍勉強射到了城頭之上,往往也是瞄準敵樓,卻命中了馬臉,最終命中位置與最初瞄準的目标,能差出兩三丈遠。
而今天,從船上射過來的弩槍,明顯射程和準頭,都跟沒綁火雷彈之前差不多。
并且,弩槍落地之後爆炸的威力,遠比蕭達凜以前見到的任何火雷彈都要大。
這說明,宋軍,至少是韓青所部的宋軍,非但已經解決了弩槍和火雷彈組合在一起,對射程和準頭造成的不良影響。還将火雷彈的裝藥分量,弄得更大。
如果能把這個秘方偷到手,真定城被遼軍攻破,就指日可待。
畢竟,宋國降将帶給大遼的火藥,已經積累了數千斤之多。
打造上千支大裝藥量且能保證射程的火雷弩,朝着真定城頭展開齊射。楊嗣和他麾下的定邊軍再英勇,也将全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想到這兒,蕭達凜迅速忘記了仇恨和畏懼,親自跑回河岸,去尋找弩槍的殘骸。
親兵們大急,趕緊沿着河岸全神戒備。以免那艘已經漂去下遊的大船,忽然又掉頭殺過來,再用弩槍朝着自己王爺狂轟濫炸。
讓他們感到非常幸運的是,那艘船上的人,并沒有發現蕭達凜回到了岸邊。很快就重新升起了五面大小不同的船帆,順着水流,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佳俊,你這弩槍怎麽弄的,居然一點兒都沒影響準頭?”大船上,楊旭與蕭達凜一樣,敏銳地意識到了改進之後弩槍的“前途遠大”,抓着一根手臂粗細的弩槍,低聲詢問。
“把弩杆鑿空了,将火雷彈做成比弩杆略細的圓筒,鑲嵌到弩杆内部去。剩下的,就是調整弩槍平衡問題。”隻有一層窗戶紙,韓青不認爲楊旭花費時間和精力之後,琢磨不透,所以,幹脆笑着将秘密直言相告。
“就這麽簡單?”楊旭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追問。随即,又摸了摸光溜溜的弩杆,自己給出了答案,“可不是麽,火雷彈綁在外邊,吃風吃得厲害,肯定影響射程和準頭。藏在弩杆裏,磨得光溜溜的,當然就跟原來一模一樣了。”
“對,就是這個道理!”見楊旭一點就透,韓青欣慰地點頭。
“可惜剛才蕭達凜跑得太快,沒把他炸死!”楊旭戀戀不舍地将弩槍放下,低聲感慨。“那厮生性惡毒,又狡詐多端,這些年來,隻要遼軍南侵,他肯定都是領軍大将之一。他麾下的遼國南面行人司,刺探消息,收買大宋官員,制造事端,也是無惡不作。”
“你怎麽知道,他肯定是蕭達凜?”韓青聽得心中一動,皺着眉頭詢問,“你以前見過他?還有,剛才他用的那把弓,你說原本屬于楊無敵?那楊無敵,可是楊重貴?”
“他曾經到真定城下,勸我祖父投降。”楊旭歎了口氣,低聲回應,“我祖父集中了二十名神箭手,想趁機結果了他,卻不慎被他看破了,沒能如願。”
又歎了一口氣,他繼續補充,,“楊無敵就是楊重貴,那把鐵臂弓是楊無敵當年的成名兵器之一。可惜楊無敵英雄一世,到老卻被奸臣出賣,陷入了遼軍的重圍。最後,筋疲力竭,被蕭達凜這狗娘養的打于馬下。楊無敵不肯投降遼國,絕食三日而死。他死了之後,鐵臂弓就歸了蕭達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