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們松開弓弦,又有四名家丁打扮的男子,舉着兩扇門闆,從雞毛店内沖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先前開弓射殺遼軍的男子,護了個結結實實。
“放低些,别擋着我射那些遼狗!”開弓男子大聲提醒,從門闆閃出半個身體,繼續朝着遼軍施放複仇之箭。
轉眼間,就又将兩名遼兵射于馬下。
遼軍的陣型立刻變得混亂,不得不分出人手,優先對付持弓者。然而,他們的射術,顯然跟持弓者相差太遠,倉促射出去的羽箭,要麽射中了門闆,要麽落在了空處,沒有一支能命中目标。
“蓉娃負責放箭掠陣,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殺賊!”韓青看得精神大振,扭過頭,快速調整部署,随即,一邊策動戰馬加速,一邊扯開嗓子,朝着所有人高喊,“逃啊!爾等不趕緊趕緊逃,還等什麽!”
已經被吓傻了的商販和百姓們,瞬間回魂。尖叫着扛起大包小裹,拉起牲口馬車,四散奔逃。
“不準跑,停下,停下來等待接受搜撿!”遼國兵卒大急,揮着鋼刀朝百姓頭上亂砍。
他們打仗沒有軍饷,是賠是賺,全靠劫掠的收獲。所以,先前看到準備過河的百姓和商販漸漸增多,才臨時起意,決定殺人越貨。
如果百姓和商販們都跑到了,他們今天就白忙活了。剛剛被射死的那幾個同夥,還要湊錢安葬。這種賠本兒買賣,他們當然無論如何都不肯做。
隻是,他們卻忘記了,百姓和商販不是牛羊。
先前大多數商販和百姓之所以都跪在地上,任其宰割,乃是沒有人帶頭反抗。
此刻看到遼兵接連被持弓者射下馬背,還有數名持刀的豪傑沖過來與遼兵厮殺,百姓和商販們豈會繼續留在原地等死?
能繞開遼兵的,就立刻繞開。實在無法繞開的,則硬着頭皮舉起護身用的棒杆,一邊朝遼兵身上亂打,一邊奪路逃命。
人在着急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潛力,往往超過他本人的想象。轉眼間,就有兩名揮刀亂砍的遼兵,百姓們用棍棒打下了坐騎。
緊跟着,數十雙大腳從落馬的遼兵身上踩過,沒給後者任何重新站起來作惡的機會,就将其活活踩成了肉夾馍。
其餘遼兵騎兵見狀,立刻知道衆怒難犯。不敢再阻擋百姓和商販們逃命,優先集中精力,應付持弓者和正策馬向他們沖過來的韓青。
而那名持弓者,卻是個沙場老手。在搭羽箭上弓臂的同時,還從容地朝韓青這邊掃了一眼,随即,嘴裏爆發出了一聲驚呼,“佳俊,你怎麽在這裏?”
“我今日若是不在,你就被人給活捉了!”韓青沒好氣地臭了對方一句,策馬繼續向此人靠近。
對方不是外人,恰是他許久未見的好兄弟楊旭。聽了他的話,嘴裏立刻發出了一聲大笑,扭過頭看向對手,松開弓弦,又将第六名遼兵射于馬下。
遼兵那邊,也有二十幾支羽箭呼嘯着射了過來。然而,卻都被楊氏家丁豎起的門闆盡數阻擋,沒有碰到楊旭的半根寒毛。
“給我掠陣!”韓青朝着楊旭吩咐了一聲,策馬從此人身邊沖過,躲開四散奔逃的百姓,直奔正在朝楊旭沖過來的一名遼國什将。(注:什将,十人長)
中間還有逃命的百姓,地上也有百姓們丢下的各種大包小裹。敵我雙方的坐騎,都無法沖得太快
幾乎是與步行相同的速度,韓青與那名什将互相接近,然後舉起刀,迎面對劈。
不像室韋、奚族,契丹人天生身材高大。能成爲什将者,膂力也遠高于尋常兵卒。
所以,那名什将,習慣性地,準備憑借力氣将對手的鋼刀砸落,然後再揮刀橫掃,砍下對手的頭顱。
這一招,簡單且高效,他曾經成功使用過無數次,順理成章地,就成了他的第一選擇。
然而,今天他遇到的,卻是韓青。
從小攝入的營養豐富,又練武不辍,韓青的膂力原本不輸于任何同齡人。兩個靈魂融合之後,對發力的技巧,也掌握得愈發爐火純青。
雙方的鋼刀在半空中相撞,立刻發出一聲脆響,“當啷”,與此同時,火星四濺。
其中一把鋼刀從中而斷,上半截倒飛上天空,下半截打着旋子墜落于地。
再看那遼國什将,兩手空空,兩眼發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戰場上,一個彈指功夫,足以決定生死。搶在遼國什将發愣的瞬間,韓青又是一刀劈下,将此人斜肩帶背斬于馬下。
“嗖——,嗖——”兩支冷箭呼嘯而至,一支貼着他的脖頸飛過,另外一支将他的外袍衣袖射出一個窟窿。
韓青看都不看,策馬靠近另外一名契丹兵卒,手起刀落,将後者砍下了馬鞍。
前方的街道迅速變空,百姓和商販們,要麽已經逃走,要麽鑽進了臨近的雞毛小店避難。
兩名契丹兵卒彎弓搭箭,試圖向他瞄準。卻被楊旭一箭一個,迅速送回了老家。
另外六名契丹兵卒結伴策馬沖上,卻被金曉辰帶領侍衛堵住。雙方在狹窄的小街上策馬互砍,本事都無法完全發揮出來,一時間難分勝負。
韓青找了空檔,從金曉辰身後穿過,迎住又一名對手。
後者騎了一匹栗雲骢,身高足足九尺,手裏拎着一把鐵蒺藜骨朵。看到韓青迎戰,擡手便砸。
“呼——”八斤重鐵蒺藜骨朵,帶着風聲下落。無論砸中人,還是砸中戰馬,都可以令其主人穩操勝券。
韓青果斷一拉胯下大黑馬的缰繩,将戰馬拉得人立而起。敵我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變大,鐵蒺藜骨朵,貼着大黑馬的前蹄掠過,徒勞無功。
“啊啊啊——”鐵蒺藜骨朵的主人出招落空,被閃得好生難受。扯開嗓子,厲聲咆哮。
韓青默不作聲地松開缰繩,兩腳輕點馬镫。胯下大黑馬跟他配合默契,立刻放下前蹄,驟然加速。
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進到五尺之内。韓青手中的鋼刀借着馬速奮力橫斬,搶在鐵蒺藜骨朵的主人将兵器舉起來招架之前,斬下了此人的頭顱。
鮮血濺起足足半丈高,随即如瀑布般下落。
韓青策馬穿過血瀑,尋找下一名對手。四名契丹騎兵正彎弓與楊旭對射,發現他已經殺到了距離自己不到三十步遠的位置,連忙丢下騎弓,拔刀迎戰。
窦蓉策馬急沖而至,擡手一記回旋镖,正中一名騎兵的胯下坐騎的左眼。
可憐的坐騎眼珠碎裂,疼得咆哮着揚起的前蹄,瞬間,将其背上的主人摔在街道上,筋斷骨折。
另外三名騎兵的道路,被發瘋的戰馬阻擋,不得不調整方向。沒等他們重新開始加速,兩把飛刀,一隻鐵膽和數枚拒馬釘,相繼朝他們頭上腳下砸了過來,砸得他們手忙腳亂。
說時遲,那時快,趁着三名遼兵被暗器逼得手忙腳亂的功夫,韓青策馬掄刀,撲到了後者身側。手起刀落,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遼兵砍去了半截。
緊跟着,他掄圓手臂奮力橫掃,鋒利的刀刃切斷皮甲、肌肉、骨骼,将第二名遼兵的前胸,從左到右,切出了一道半尺深的創口。
轉眼間,四名遼兵就剩下的最後一個。此人吓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拔馬就逃,才逃出了不到二十步,就跟沖過來的自家同夥,撞了個正着。
“啊——”慘叫聲再度響起,兩名發生碰撞的遼兵,接連從馬背上墜落,随即,被其他沖過來的自己人,策馬踩成了肉泥。
“殺了他,留下那個女人!”重新整理好隊伍的遼國都頭耶律鐵奴,鋼刀指向韓青,厲聲咆哮,兩隻牛鈴铛般大小的眼睛裏,充滿了怒火。
短短不過十五六個彈指功夫,他竟然折損了将近二十名弟兄。而對手不過是兩名公子哥帶着十來名家丁。
這個消息如果傳開,他耶律鐵奴今後就甭指望在軍中出頭了。所有上司在提拔他之前,都會想一想,他的本事,足不足以擔當重任。
“掠陣,用突火槍對付戰馬。咱們的馬,經過專門訓練!”韓青向窦蓉叮囑了一聲,深吸一口氣,策動坐騎再度加速。
街道狹窄,現在和窦蓉撥馬後退,顯然已經來不及。所以,他隻能舉刀迎戰。
至于對面遼軍的數量,無論是三個,還是三十,其實區别不大。
雙方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百姓。
雙方都沒有退路,策動坐騎加速對沖。
十幾步的距離,戰馬隻需兩個彈指,就已經足夠。鋼刀映着日光,發出刺骨的寒意。人的呼吸聲,比馬蹄落地聲還要沉重。
“噗!”韓青搶在對手砍中自己之前,将距離自己最近的遼國騎兵砍下坐騎。緊跟着快速擰身,避開近在咫尺的刀鋒。順勢掄起手臂,鋼刀帶着風聲反掃,砍落一支握着刀的手臂。
“砰——”窦蓉及時地點燃了突火槍,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圍攏向韓青的遼國戰馬受到驚吓,悲鳴着放慢四蹄。原本能砍中韓青的兵器,立刻落在空處。兵器的主人受坐騎影響,動作走形,被閃的胳膊陣陣酸麻。
“受死!”韓青左右揮刀,使出一招巨靈開路。将動作走形的兩名遼國騎兵開膛破肚。
他身邊五尺範圍之内,瞬間一空。五尺之外,氣急敗壞的遼國騎兵都頭耶律鐵奴一邊努力控制坐騎,一邊大聲咆哮。
有支羽箭淩空飛緻,正中此人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