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藥的威力不大,但三百多斤黑火藥分别裝在十個木箱子裏,又跟城門牢牢釘在一起,卻将整個城門炸得粉身碎骨。
木柞子、鐵釘、門環等物,在氣浪的推動下,沿着門洞方向高速噴湧而出,與奉命成群結隊,用磚頭瓦塊封堵城門簽軍将士,迎面撞了個正着!
走在隊伍前方的六名簽軍士卒,直接被沖得騰空而起,铠甲衣服紛紛碎裂,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塊完整皮肉。
距離城門洞六到十步遠的簽軍将士,包括都虞侯郭晉在内的,被門闆破碎之後産生的碎片,直接給射成了篩子。
再稍稍遠一些,大約距離城門十一到二十步遠,仍舊有二十多名簽軍喽啰被爆炸産生的沖擊波推翻在地。
渾身上下,沒有幾處傷,卻誰都無法重新站起來,躺在濕漉漉的街道上痛苦地掙紮,翻滾,嘴裏大口大口地吐血。
“妖法——”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随即,将恐懼傳遍了城上城下。
平原城北門附近的其餘簽軍将士,紛紛調轉身體,亂哄哄地轉身各自逃命,誰也不敢再做任何停留。
韓青手持長槍,從門洞殺入城内,先舉頭四顧,随即快速做出調整,“李遇,袁坤、袁寶,你們三個帶領前營,左營和後營弟兄,去奪了其他三座城門。别放任何人逃走!其他人,跟我直撲縣衙。”
“得令!”李遇和袁坤、袁寶,高聲答應。随即大步脫離隊伍。他們的親兵則高舉認旗,緊随在他們身後。
陸續進入城内的隊伍,迅速一分爲二。其中三個營追随李遇、袁坤和袁寶,去封堵平原城的另外三座城門。另外三個營和一隊親兵,大約一千弟兄,則繼續跟在韓青身後,朝着縣衙快速突進。
在城門附近,大夥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爆炸過後,凡是能夠站起來的簽軍将士,全都逃之夭夭。而站不起來的簽軍将士,要麽已經氣絕,要麽内髒受到了嚴重沖擊,趴在血泊中苦苦氣息奄奄。
“官軍,是大宋官軍!”臨街的巷子裏,有人在大聲尖叫,恐懼卻遠遠多過高興。
這年頭,大宋官軍的紀律,也就是比遼國人稍微好那麽一點點,非常有限。
所以,即便心懷大宋的百姓,也不敢确定,自己會不會成爲官軍洗劫的目标,或者殺良冒功的對象。
更何況,平原城今夜被宋軍奪回,改天還有可能再被遼軍奪走。如此翻來覆去個兩三次,平原城内,基本上就剩不下什麽活人了。
“舉火,照亮道路。”韓青沒時間去分辯,藏在巷子裏的到底是普通百姓,還是簽軍潰兵,一邊繼續大步流星向前走,一邊高聲吩咐。“如果遇到偷襲,立刻用火箭還擊!”
“是!”弟兄們齊聲答應,随即在隊伍中點起數十支火把。
空蕩蕩的街道和街道兩旁的房屋被照亮,總計千把人的隊伍,在火光的照耀下,卻顯得格外威武雄壯。
前方的黑暗,被火把逼得一丈丈快速後退。平原縣的中心區域,快速從黑暗來到光明之下。
這一片磚瓦房屋較多,院牆也相對高大整齊。然而,其中一部分院落,卻敞開着大門。門口的台階上,已經發黑的血迹被火把一照,格外紮眼。
那是被簽軍洗劫過的大戶人家。高牆和磚瓦房屋,阻擋得了當地蟊賊和小吏的窺探,卻阻擋不了遼國來的大軍。
一排冷箭,忽然從某處高牆大院中射了出來,直奔韓青。然而,卻因爲準頭欠佳,沒有任何一支成功命中目标。
王武和張帆兩個,迅速豎起盾牌,護住韓青的身體。二十多名親兵,則加速沖到韓青左右兩側,側身豎起兩道盾牆,阻擋更多的冷箭。
跟在韓青之後的窦沙,果斷組織人手,向冷箭射來的方向展開了反擊。上百支綁着火藥球或者魚油球的羽箭騰空而起,迅速紮進那處高牆大院之内。
下一個瞬間,爆炸聲不絕于耳。緊跟着,火光在目标院落騰空而起。
偷襲者們被爆炸聲吓得亡魂大冒,立刻顧不上再釋放冷箭。而窦沙,則帶領一隊弟兄破門而入,将偷襲者們一個接一個砍翻在地。
韓青沒有停下來等待窦沙,隻管帶着其餘八百多名弟兄,繼續大步前推。沿途遇到的阻擋微乎其微。
城破的太快,城内的簽軍将領根本來不及召集起足夠兵卒重新構築防線。而簽軍本身的素質,也無法在聽到爆炸聲之後,自行集結。
簽軍将領們倉促拼湊起來的幾支隊伍,規模都不到一百人。沒勇氣正面阻攔韓青,隻敢躲在某處被他們洗劫過的高牆大院之内,或者靠近主街的巷子裏,用羽箭偷襲。
每一次偷襲,都遭到進攻方的強烈打擊。
韓青身邊的軍官,都是他一手打出來的,受他本人的影響很大,對火藥武器,有着近乎迷信般的推崇。
發現有冷箭射來,衆人立刻用火藥箭和魚油箭招呼,将偷襲者吓得心驚肉跳,燒得無處藏身。
遇到有不開眼的簽軍,試圖結陣迎戰,則兜頭就是數枚手雷,将其炸得人仰馬翻。
原本就是消耗品的簽軍,在跨時代的武器面前,迅速被打回了原形。一隊接一隊,從藏身的院落或者臨街的巷子裏逃出來,抱頭鼠竄。連剛剛搶到手沒幾天的新靴子甩飛了,都顧不上去撿。
平原縣的縣衙。很快就被火把發出的光芒照亮,一大群遼國細作,正背對着縣衙的大門結陣,每個人都是滿臉緊張。
他們手中的長兵器很少,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彎刀和弓箭,還有一些人持着短弩。
他們當中,有契丹人、有燕雲十六州的漢兒、有來自草原的室韋人,還有身材相對矮小但面孔白淨的奚人。
他們的打扮,也千奇百怪。有和尚,有道士,有商販,有裁縫,甚至還有披頭散發的乞丐。
發現韓青身邊,隻帶了八九百弟兄,這些遼國細作臉上的緊張,迅速變成了驚詫,随即變成了憤怒與羞惱。
站在縣衙大門内的某個人,嘴裏迅速發出一聲斷喝,“殺光他們!”,緊跟着,細作們手裏的羽箭和短弩,就迅速脫弦而出。
“啪啪啪……”韓青面前和身側的盾牌,被羽箭和短弩,砸出了一串刺耳的聲響。
隊伍中有人受傷,滾燙的血珠飛起來,濺了同伴滿臉。但是,卻沒有人被迎面射來的箭雨吓倒。
在幾個都頭的組織下,大夥迅速朝着遼國細作發起反擊,羽箭拖曳着火光,宛若一顆顆流星。戰靴踩在縣衙附近的青石闆上,發出悶雷般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