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賊該死!”
“天殺的王老狗!就不怕祖宗在墳墓裏不得安生?!”
……
中軍帳内,罵聲相繼而起。盡管韓青平素極爲強調軍紀,此時此刻,武又等人,也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
要知道,大宋嚴重匮乏戰馬,跟遼軍作戰,整體上始終處于下風。直到前年韓青向朝廷進獻了火藥和火雷彈,才将劣勢多少扭轉回一些來。
而王繼忠爲了榮華富貴,将大量火藥和火雷彈獻給了遼國,等同于把韓青好不容易幫大宋扳回來的這點劣勢,又壓了回去。讓熟知兵事的武又等人,如何不義憤填膺?!
“大夥稍安勿躁,不過是幾千斤火藥而已,用不了多少次就得消耗幹淨!”韓青看了大夥一眼,擡起雙手,輕輕下壓。“更何況,決定戰争勝負的,終究是人,不是武器!”
“提刑說的是,我等知錯了!”武又等人迅速意識到各自的失态,紛紛肅立拱手賠罪,随即閉上了嘴巴。
然而,大夥眼睛裏,卻仍舊怒火翻滾。如果此刻能見到王繼忠的面兒,恐怕即使是用嘴巴咬,也會把那厮直接咬成碎片兒。
韓青自己心裏,其實也非常不舒服。然而,轉念想想上輩子看到過的曆史舊事和經曆過的那些事情,他也就坦然了。
賣國這件事,自古以來,便是有門坎兒的!
彌勒教再怎麽折騰,拉攏腐蝕的,也多是低級或者基層官員,六品以上官員沒有幾個。對大宋的傷害,非常有限,不持續上十年八年,都達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反觀王繼忠,以一己之力,就将大宋精心構築的北方第一道防線,硬生生撕出了一道缺口。随便搜撿搜撿,就将大宋的鎮國之器,送給了遼國一大堆。
而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上,吃裏扒外,爲了個人榮華富貴,出賣華夏大漢奸,有幾個不是像王繼忠這樣曾經身居高位?
隻不過“王繼忠們”的孝子賢孫甚多,總會想方設法爲其行爲尋找各種不得已的苦衷,爲其編纂一些看似刻骨銘心實則狗屁不通的愛情故事,強行塗脂抹粉而已!
而尋常百姓的糊塗行爲,則被後者的孝子賢孫們無限放大,上升爲整個國家民族的劣根性。以掩蓋後者無恥!
想到此節,韓青擡手輕拍桌案,“馬秋實,你想活命否?”
馬秋實一聽,立刻撲倒在地,連連叩頭,“提刑開恩,小的誤入歧途,小的真是誤入歧途!如果提刑能饒小的不死,小的願意做牛做馬,生生世世報答您老人家!”
“你組織人手向遼國走私鐵器,已經是死罪!”韓青歎了口氣,輕輕搖頭,“受遼國南面行人司指使傳遞消息,收買官員,更是罪不容恕。再加上聚衆攻擊水寨,替遼軍開路這一條,朝廷不誅滅你三族,便是法外開恩了,讓我如何饒你?”
“提刑開恩,提刑開恩!”馬秋實再一次被吓得魂飛膽裂,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您剛才答應過,隻要我的供詞比馬珠勒格的有用,就饒我不死!我願意給提刑做牛做馬,提刑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隻求提刑放過我這一回!”
“很難!”韓青想了想,如實回應,“除非你能立下不世奇功,然後我才好向官家替你求情,讓你功過相抵。”
“小的願意立功,小的願意将功贖罪。求提刑給小的一個機會,給小的一個機會!”馬秋實隻要能夠活命,其他什麽都不顧了,趴在地上,繼續不停地磕頭。
韓青想了想,緩緩豎起一根手指,“首先,你把你知道的,受了遼國收買的大宋官員名字和具體職務,都寫下了來。至于受了你們彌勒教收買的,也寫下來,另外列一張紙!”
“小的願意,小的這就可以寫,求提刑借給小的一份筆墨!”馬秋實擡起已經磕破了的腦袋,沒口子答應。
“不急,等會我會給你一間帳篷,讓你去裏邊慢慢地寫!”韓青輕輕搖頭,随即,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把黃河南北各地,彌勒教各分舵的位置,香主以上成員的姓名,住址,都寫給本提刑。然後,給我的人帶路,先清理京東東路的大小彌勒教分舵!”
“提刑開恩——”馬秋實打了個哆嗦,哭着求肯,“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也是誤入歧途的,跟小的差不多。小的願意帶路,請提刑給個機會,讓小的勸降他們!”
“你倒是良心未泯!”沒想到馬秋實居然還會給其他人求情,韓青愣了愣,順口誇贊。
“小的,小的不能先把他們拉入教裏,然後又帶着官兵去殺他們。小的,小的那樣做,就,就不配做人了,不配做人了啊!”馬秋實一邊哭,一邊解釋。淚水将髒兮兮的臉,沖得黑一道白一道。
韓青聽了,對他印象反而大爲改觀。笑了笑,輕輕點頭,“也罷,既然如此,黃河以南的彌勒教分舵,我就給你機會去勸降。至于黃河以北的,暫時我管不到,你可以寫信給他們,趁着官兵暫時騰不出手來征讨,讓他們提早散了,各自回家。”
“多謝提刑!”馬秋實喜出望外,趴下去,朝着韓青行五體投地大禮。
“你先别急着謝我,他們會不會聽你的話,還要兩說!”韓青看了他一眼,輕輕擺手,“算了,我就不一條一條地說了。等會兒列個能夠立功贖罪的單子給你,你照着上面的去做。你能做到的越多,我越容易替你求情。”
“多謝提刑再造之恩!”馬秋實不愧爲佛子,連歌功頌德聲,都别出心裁!
韓青上輩子是個草根,對小人物,心中總是對多幾分寬容和同情。想了想,帶着幾分試探詢問,““你可見過彌勒教的教主?可知道他的真實名姓?如果能夠幫我把他挖出來,功勞足以抵消你的所有罪行。”
他不問則以,一問,馬秋實立刻又放聲大哭,”提刑有所不知,小的這個佛子,就是個牌位兒!在教裏,能說得算的地方不多,殺頭的罪,卻全由小的來扛。小的做了七年佛子,甭說跟教主見上一面,連他的訓令,都得由教中法王轉述。至于他的名姓,據說是姓李,名天下。一聽就是假的,小的招供出來,提刑也派不上任何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