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丁謂笑了笑,大氣地擺手,“你初來乍到,擅自挪用稅金,将來必然影響前程。老夫已經官居二品,除了拜相之外,升無可升。臨時挪用了官庫的存銀,隻要不是搬回了自己家,仕途就受不到太大影響!”
“經略高義,下官佩服之至!”陳堯咨大爲感動,紅着臉再度行禮。
然而,内心深處,他卻忍不住暗自嘀咕:“以前都在汴梁的時候,丁樞直可是有名琉璃球,遇事能躲就躲,不沾任何麻煩。怎麽到了地方上不到兩年,就變得如此有擔當了起來?”
這當口,丁謂卻顧不上,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拉着韓青,又敲定了一些彼此之間分工合作的細節,随即,就着手将計劃付諸實施。
這個時代的黃河,雖然也頻繁改道,卻還不是地上懸河。水流量也遠比韓青上輩子充沛,五百料運糧大船,都可以逆流直達汴梁。
韓青前不久剛剛擊敗了高麗水師,繳獲的戰艦頗多。其中最大者,不過一百二十料出頭,行駛于黃河上,毫無擱淺之憂。
因此,花費了一天半時間調兵遣将,整理武器、糧草,辎重。第三天一大早,韓青就率領一萬名由廂兵、糧丁和漁夫組成的兵馬,揚帆出海,越過萊州灣,斜插向三百裏外的黃河入海口。
韓重赟老将軍被丁謂親自請出了山,到登州坐鎮。看到自家孫兒指揮千軍萬馬從容不迫的身影,激動得老淚縱橫。
雖然從沒詢問過,自家孫兒當年爲何大病一場之後,性格、言談、舉止、甚至生活習慣,都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老将軍卻不可能覺察不到,從永興軍路歸來的自家孫兒,與離開汴梁時的自家孫兒,判若兩人!
更不可能發現不了,韓青曾經打着祖傳名義在鎮戎軍内施展過一門神奇的醫術,并且将醫術傳授給了很多軍中的郎中。而自己,卻對那門醫術毫無所知!
老将軍原本還打算,偷偷找個高明的道士,幫自己看看,自己孫兒到底覺醒了前世宿慧,還是被邪祟竊據了身體。以便采取進一步行動。
而現在,老将軍卻堅信,自家孫兒是覺醒了前世的宿慧,不是後者。并且,不打算再做任何幹涉。
“就當老夫毫無察覺,祖孫倆繼續稀裏糊塗便好。”偷偷抹了抹眼角,老将軍望着越來越遠的帆影,心中暗道。“哪怕上輩子他是天庭裏的神仙,這輩子,他也是老夫的嫡親孫兒!”
“哪怕他上輩子能上天入地,這輩子他也姓韓,他的所作所爲,隻會讓韓家的列祖列宗倍感榮耀!”
雖然是盛夏時節,這幾天,卻難得刮起了東南風。艦隊乘風破浪,隻花了一天時間,就進入了黃河。
沿着黃河繼續逆水行舟,艦隊的航速就慢了許多。每個時辰不過六七裏,并且在風力太弱之時,還得依靠弟兄們劃槳,才能避免不進則退。
韓青在船上沒有太多公務需要處理,幹脆就命人取來了一架床弩,認認真真地開始研究,如何在不影響射程的情況之下,将弩槍上的油罐,改裝成火雷彈。
他上輩子,就算不得什麽心胸開闊之人。這輩子比上輩子略強,卻仍舊非常記仇。
而據陳堯咨推測,遼國南面行人司之所以對他下了必殺令,是因爲他向大宋朝廷進獻了火藥和手榴彈。韓青就在心中發了狠,要把黑火藥的應用範圍,進一步發揚光大。
反正韓某見不到遼國皇帝和那個傳說中的蕭太後。即便見到了,也不能懇求他們娘倆放老子一馬。
做手榴彈在遼國君臣眼裏是必死之罪,幹脆,韓某将弩炮也給盡快弄出來。
如果成功弄出了弩炮,接下來地雷也可以列入研發日程。
一個人不可能被殺兩次,遼國君臣不講道理,韓某就沒必要再顧忌什麽改變曆史原本進程!
此外,韓青對自己的領軍作戰水平,一直有着非常清醒的認識。從不認爲自己能跟打了半輩子仗的老将們比肩。
前一段時間與蔡仁願交手,他就一次堂堂正正的戰鬥都沒打,使用的全是各種斜招歪招。
接下來如果遇到遼軍,哪怕是一支偏師,韓青也沒把握在臨陣指揮和戰略部署方面,勝過對手。所以,他隻能想方設法,将自己這邊在武器方面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一旦武器方面出現代差,弱的一方,就得用成倍的将士生命和頑強的意志力去彌補。并且,往往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仍舊彌補不上。
此乃用無數人人鮮血證明的“真理”,韓青上輩子當兵之時,也曾經在媒體上耳聞目睹了無數次。
而這個時代的遼國,兵馬總數量肯定不如大宋。将士意志力比大宋這邊略強,也非常有限。
宋軍在兵器方面領先越多,戰敗的可能性就越低。
如是想着,韓青在甲闆上,幹勁就越來越足。
汲取前幾次教訓,同時也是防止某個“臉皮厚的小浪蹄子”再找到機會靠近自家丈夫,窦蓉和許紫菱兩個,這次沒有服從韓青的安排,留在登州的臨時住所等待丈夫凱旋。
二人以防止丈夫遇刺爲理由,堅持跟着大隊人馬一道上了船。
韓青也擔心,遼國刺客找不到對自己下手的機會,可能把目光轉向窦蓉和許紫菱。所以,裝模作樣地呵斥了幾句之後,便默認了兩位妻子的行爲。
當下定決心着手改造弩槍,韓青立刻開始慶幸自己的選擇。
雖然沒系統學習過機械制造方面的知識,窦蓉和許紫菱,無論頭腦還是手指,卻都比韓青身邊那些親兵強出太多。
特别是許紫菱,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韓青把想法跟她粗略一說,她就能夠很快在紙上,畫出大緻的草圖。
雖然比例、精度等方面,都跟韓青上輩子見過的設計圖紙相差甚遠。卻仍舊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當韓青将第一批弩炮改造完畢,命人裝上弩車的時候,船隊已經抵達了禹城渡口。
禹城周邊的百姓們,幾曾看到過如此龐大的艦隊?登時,原本已經有些浮動的人心,就迅速安定了下來。
臨邑、禹城和齊州的地方官員們,原本惶惶不可終日。聽聞剛剛擊敗了高麗水師的韓提刑駕船殺到,也迅速有了主心骨。
這個時代的遼國,沒有軍饷概念。軍隊以戰養戰,打到哪搶到哪。所以除非個别天生的賤骨頭,大多數地方士紳,也不甘心做遼國的順民。
得知韓提刑領着兵馬前來禹城坐鎮,齊州的地方大戶們,竟然不勞官府招呼,就主動籌集糧草牛羊,迤逦送往軍營。令韓青所部兵馬的士氣,一振再振。
見軍心和民心都可用,韓青的心情,也輕松了許多。幹脆将大小戰艦彙集起來,在黃河南岸,紮了一座龐大的水寨。同時派遣精銳斥候,乘坐哨船前往北岸,打探遼軍的詳細消息,随時送回自己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