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孟夏惡心想吐,顧惜玖扶着她去了淨房。
龍司夜坐在那裏,一張俊臉也喝的微紅,他手裏握着酒杯,怔怔地看着酒杯出神。
黎孟夏吐了半晌,顧惜玖又喂了她一粒解酒的丸藥,她晃晃頭,覺得清醒了不少。她眨着眼睛看着明顯清醒的顧惜玖:“你的酒量比我要高……我和人喝酒從來沒喝輸過!”
顧惜玖拍了拍她的肩:“正好,我也是。”
黎孟夏不服:“有空咱倆拼一場!”
“等閑了再說。”
黎孟夏再晃晃頭:“這倒是,現在多事之秋,實不宜喝酒誤事。奇怪,我這次本來就想意思意思的,怎麽會喝這麽多?”
顧惜玖看看她:“你自制力變差了。”
黎孟夏愣了片刻,搖搖頭有些後悔:“或許吧,畢竟逃亡了很久,吃不上喝不上的,現在一旦有這種酒場就有點把持不住,一不小心喝多了,如讓主上知道,被p我個滿頭包不可。”
顧惜玖的解酒藥雖然很管用,但也僅僅能讓她神智迅速清醒過來,身體裏的酒精一時半會是無法全部消掉的,所以她走路有些晃。
她這個樣子自然不方便趕路,顧惜玖決定今晚在這客棧休息一晚再走,她把自己的決定對黎孟夏說了,黎孟夏更加懊悔:“主上讓你今晚回去的,卻因爲我耽誤了行程……”
顧惜玖倒不放在心上,她看了看腰間的傳音符,帝拂衣一直沒傳音給她,想必他也很忙。
“惜玖,不如你給主上傳音過去,說說這邊的情況,也能讓他放心。”黎孟夏提議。
顧惜玖點頭,果然開啓了傳音符,卻沒想到對方沒反應。
他又進什麽禁地了?
顧惜玖和他做夫妻八年,知道他的性子,他隻要進了什麽禁地,這傳音符就連接不上,這次他要見的人不少,所要辦的事也有不少,說不定就有需要進禁地的,所以一時連接不上顧惜玖雖然無奈,卻也沒放在心上。
她扶着黎孟夏回到雅間,見龍司夜趴在桌子上動也不動。
睡着了?
黎孟夏用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喂,龍宗主,龍宗主,你且醒醒。”
龍司夜動了一動,終于擡起頭來,他看起來有些懵,一雙墨黑的眸子看向顧惜玖二人,眸光在顧惜玖身上一凝,蓦然直起身子,手臂前的酒杯被他失手掃在地上:“惜玖!”聲音中帶了一絲驚訝。
黎孟夏忍不住一笑:“這麽吃驚?不會喝醉睡癔症了吧?忘記和誰一起喝酒了?”
龍司夜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睛就清明多了,苦笑道:“喝的确實有些多……”
他眼睛迅速在這包間轉了一圈,擡手揉了揉眉心:“我真喝的有些糊塗了,竟然一時忘記身在何處,來,來,難得我們重逢,再坐下喝一杯。”
黎孟夏忙搖手:“别了,已經喝的夠多了的,我剛剛倒了酒,不能再喝了。”
龍司夜目光落在顧惜玖臉上,或許是他有些薄醉的關系,那眸光看上去有些迷離有些深:“惜玖,再陪我喝幾杯如何?這麽多年沒見你,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顧惜玖道:“夜已淩晨,太晚了,我有些疲憊……”
龍司夜起身,他酒真喝多了,剛一起身就踉跄了一下,不由低咒一聲,顧惜玖擡手在他面前放了一粒藥丸:“你真喝多了,這是解酒藥,你先吃一粒。”
龍司夜下意識低頭看了看那藥,藥丸在他掌心滴溜溜滾動,晶瑩圓潤,帶着淡淡的微光。
他眸光微微一縮:“七品丹!”望向顧惜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訝異。
黎孟夏笑道:“很吃驚?惜玖現在連八品丹都能煉制出來,她可是……”
她後面的話并沒有說下去,因爲顧惜玖忽然傳音給她:“他不對勁,少說話。”
黎孟夏微愣了一下,倒是沒再說。
龍司夜倒是對黎孟夏咽下去的後半截話很感興趣:“她可是什麽?”
黎孟夏也是有急智的,揉着眉心:“頭好疼~!這酒後勁真足……”
向顧惜玖身上一靠:“惜玖,我有些暈……”
顧惜玖扶住她,轉頭對龍司夜道:“龍教官,天色不早,我先扶她到客棧歇着,有話明天再聊罷。”扶着黎孟夏走了出去。
身後的龍司夜眸光微微閃動,上前和她們并肩而行:“這家隔壁就是很好的客棧,我送你們去那裏,我也有些暈,到客棧歇一歇。”
……
龍司夜雖然看上去有些薄醉,但神智倒是蠻清醒的,到那家客棧的時候,開口就要三間房。
顧惜玖道:“不必三間,我和孟夏一間就可以,也方便照應。”
龍司夜笑的柔和,眉目潋滟:“好。”
兩個房間緊挨着,龍司夜自己進了一間,顧惜玖扶着黎孟夏進了一間。
黎孟夏剛一進屋就直起身子,她憋了一肚子疑問想問:“惜玖……”
顧惜玖一根手指在唇邊一豎,傳音給她:“隔牆有耳,不要說話。”
黎孟夏眨了眨眼,她既然身爲暗影堂的堂主那自然也是極爲機靈的,當下便改了口:“惜玖,我好困,先睡了啊。”
她像是已經醉的頭重腳輕,向其中一張床上一撲,在上面還滾了一滾:“好乏。”
顧惜玖略微洗漱了一下,也上了另外一張床。
黎孟夏憋不住,傳音給她:“到底怎麽回事?”
顧惜玖道:“他似乎有些問題,現在的他像是換了個人。”
黎孟夏詫異:“我怎麽沒感覺到?”
顧惜玖沒說話,她畢竟和龍司夜相處的時間不短,前世又曾經默契合作過那麽長時間,對他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對他的一些肢體語言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現在的龍司夜看上去雖然和先前差不多,但那也就能瞞瞞對他不算太熟悉的人,落在顧惜玖這種既熟悉他又是行家人的眼裏,那就有很多破綻露出來。
譬如龍司夜握酒杯時,習慣性四指握住,隻有拇指向上略翹。
而剛才的龍司夜握着酒杯時卻用三根手指握着,尾指略彎如同蘭花指。
龍司夜看人的時候眼睛清冷有神,而剛才的龍司夜看人的時候卻有些水淋淋的,勾魂奪魄。
“你什麽時候感覺像換了一個人的?”
“就是我扶你出去嘔吐回來的時候。”
黎孟夏皺眉:“難道那時候裏面的人就已經換了?有人假扮了他?”又搖搖頭:“不可能吧?我看他眉眼身高什麽的,明明就是一個人啊。”
黎孟夏觀察自然也是極爲細緻入微的,記人的相貌記的極牢,哪怕是雙胞胎也不會認錯,如果裏面的人換了,她還是能分清的,畢竟就算是雙胞胎也會有細微差别的,更别提是别人易容的了。
顧惜玖觀察人自然也極細緻,她剛才起疑心的時候,也不動聲色地看了一下龍司夜的面貌,眉毛,鼻子,嘴唇……
龍司夜眉尾處有一針眼大的疤痕,鼻子上有一顆暗痣,耳廓上有一道細微的小橫痕,左手的小指比右手的小指略長……這些都是極細小的特征,别人壓根不會注意,如果有人假扮他,不可能将這些極細微的地方都學了去。
也就是說,那具身體還是那具身體,但裏面卻像是換了芯子……
剛才龍司夜氣質仿佛沒變,但憑空多了一絲潋滟的妖氣。而這妖氣讓她隐隐有些眼熟。
可是陪她們喝酒的明明是龍司夜,怎麽可能中途換了芯子呢?
難道他的身體裏住着兩個魂魄?
不對,帝拂衣說過,這個世界奪舍并不容易,兩個靈魂也不可能在一具軀殼内共生。
除非是那種自出生就被附體的,那還需要原主同意,後來的魂魄才能和原主共生,譬如先前的容徹……
墨曌當日就是在容徹一出生就附體其上,讓原主習慣了它的存在,然後慢慢奪了舍的,墨曌那麽強的功夫,想要奪取一個小孩的軀殼都那麽難,更何況是龍司夜這種本體靈魂就十分強大的人?他不可能讓人奪了舍去!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她多疑了嗎?
顧惜玖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拿出了傳音符,這傳音符一晚上都很安靜,不但帝拂衣沒聯系她,就連其他人也沒聯系她……
她頓了片刻,試着接通帝拂衣,像剛才一樣,依舊毫無動靜。
想了一想,她又聯系自己的哥哥,居然也沒法接通。
她捏着傳音符的手指微緊,這不正常!
一橫心,她又接連聯系了幾位常聯系的人,結果一個也沒接通。
難道自己的傳音符出毛病了?
她略想了一想,将黎孟夏叫了起來,然後試着接通她的……
片刻後,兩個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她們手中的傳音符互相接通不了!
“孟夏,你聯系其他人試試。”
“好。”
黎孟夏立即試着用傳音符聯系别人,結果和顧惜玖的情景一樣,無論聯系誰都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态中。
這傳音符是顧惜玖制作出來的,她将兩個傳音符放在一起仔細檢查了一遍,都沒出故障。難道這客棧内有屏蔽傳音符信号的作用?
顧惜玖叮囑黎孟夏一聲後,便瞬移出了客棧,找了一個開闊處,拿出了傳音符再次試着接通,片刻後傳音符亮起,剛剛接通,那頭便傳來帝拂衣磁性清朗的聲音:“去哪裏了?爲何一直無法接通?”
顧惜玖松了一口氣,看來那客棧的建造格局有問題,居然能屏蔽她的傳音符信号,她正要和他說這一天的事,心中忽然一動,她的傳音符信号能夠被屏蔽如果不是偶然的話,那極有可能她的傳音符信号也能被别人截取!萬一有人監聽……
她輕笑一聲:“我來拜訪老朋友了,大家開心就喝了一點酒,孟夏喝多了,所以今晚我們就無法趕回去了。你自己休息吧。”
那邊頓了一頓:“你現在哪裏?”
“在緯來城鳳儀客棧。”
“等着。”帝拂衣隻說了兩個字,就把傳音符挂斷了。
顧惜玖盯着那傳音符看了片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帝拂衣不會要趕過來吧?!這麽遠的路……
她回了客棧,黎孟夏還在客房等着,見她進來松了一口氣:“怎樣?”
顧惜玖道:“這客棧有點問題,出了這片區域就沒問題了,傳音符沒毛病。”
黎孟夏還納悶:“這客棧還能讓傳音符失靈?這麽神奇?”
顧惜玖扯過被子蓋上:“也不算太神奇,有些地方經過特殊處理是可以屏蔽信号的……”
說到這裏心中一動!
她發明的這傳音符有些像手機的性質,隻不過信号是用靈力波段來維持的,也參考了帝拂衣的那個傳音玉牌,算是傳音玉牌的簡易版,信号還是極強的,除非持有人進入什麽禁地才會聯系不到,因爲禁地是有一種隔音結界的。
而隔音的結界很難設置,沒有靈力九階的功力壓根弄不出來。
但如果有結界的話,她是能夠察覺的。所以結界一說應該抛開。
如果不是用結界來阻隔,那就是用一些現代手段來屏蔽了……
在這個時代除了她可以做到這一點外,也就隻有龍司夜和龍梵兩個人能做到了,難道是龍司夜在這客棧做了手腳了?
那他做這個手腳的目的是什麽?
龍司夜似乎沒理由這麽做,難道是——是龍梵?!
她側耳聽了聽隔壁的動靜,隔壁很靜,仔細聽能聽到悠長安穩的呼吸聲。
這客棧有古怪,龍司夜也有點古怪,顧惜玖原本打算明天就踏上回程,但這些古怪不解開的話,她離開也不會安心……
她又和黎孟夏密談了幾句,然後一個瞬移去了龍司夜的屋子。
當然,她進去以後就隐身了,先看了看床上,床上龍司夜靜靜地躺在那裏,雙眸微閉,長睫微垂,呼吸悠長,顯然已經睡熟了。
這麽看上去他也沒什麽異常嘛。
顧惜玖輕松了一口氣,又瞥了一眼他的臉,蓦然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