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展羽挑眉:“這麽說閣下已經有了出去的法子?”
“暫時沒有。”
原來他也一時沒法子,羅展羽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憂:“閣下既然暫時沒法子,那怎能保證一定給她風光婚禮?如果一直出不去,閣下是不是就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着?”
“那以你的意思是?”
“這裏有這裏的規矩,閣下既然進來這裏,那麽一切就應該按照這裏的規矩走,你必須在這裏爲她預備一場大家都認可的婚禮。”
……
這個地方男多女少,又是一夫一妻制,所以這裏的男子要想娶到媳婦非常不易,确實和媳婦情投意合是必須的,還要經得住各方面的考驗,隻有考驗通過才能獲得大家的認可,大家才會爲其辦一場體面的婚禮,讓他把媳婦娶進門。
因爲太艱難才會異常珍惜,所以那些考驗都是千奇百怪的,極難達到,有的人爲了娶到媳婦需要預備七八年!
譬如要得到所有男子的同意就要分别投其所好。
畢竟狼多肉少,一位女子常常有七八位男子喜歡,這個女子成婚那就代表着其他人沒希望,那這些人肯定是不滿的,想要取得他們的同意就極難……
顧惜玖雖然來到這裏的時日尚短,卻不知道赢得多少男子的垂青,幾乎在場的單身男子都喜歡她,摩拳擦掌地想要赢得她的歡心,像百裏策他們就不用說了,已經明确表示出追求之意。
還有一些比較慎重的,因爲時間還短,她又如此優秀,讓他們有點相形見绌,大家暗地裏比着賽着想要提高自己的修爲,錘煉自己的本事,以達到能和她比肩的條件,然後再設法追求她。
帝拂衣沒來之前,顧惜玖身周的這些男人們已經爲争的美人芳心暗中展開競賽,做了好幾種計劃,都想赢得美人歸。
現在帝拂衣來了,還是以未婚夫的身份殺進來的。
他又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過節,雖然他在那一夜及時力挽狂瀾救了大家,但也就是讓大家心裏的疙瘩小了一些,并沒有完全消失,大家對他還是很有些防備的。
現在大家對他的态度是敬而遠之,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們甚至還沒将他認同爲這部落中的一分子,他要想取得這些人的同意那自然是難上加難。
取得大家的同意隻是其中一項條件,還有一個條件是他必須用他最不擅長的本事爲大家謀得一份福利……
譬如擅長幹采集的人要獨自上山打一次獵,獵回來的獸必須是最美味可以供所有人大吃一頓的,而滿足這個條件的獸個個十分兇猛,稍不小心就會把小命搭上。
擅長打獵的則要上樹去采集夠全部落人使用一天的果子和葉子,同樣也是獨自前去,被狒狒們揍個滿頭包那是妥妥的事。
因爲這些苛刻的條件,所以男人們想要婚配需要下很大很大的決心,經過這麽九九八十一難娶進門的媳婦自然會如珠如寶似的寵着。
現在羅展羽就把這些條件在帝拂衣面前亮了出來,問他可敢經過這些考驗?
他唯恐帝拂衣耍橫不答應,又加了一句:“左天師大人,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如果硬要賴在小玖這裏,我也拿你沒辦法,但你如果連這些條件也不敢答應的話,如何能證明你對小玖的真心?小玖當初逃婚定也是對你有所不滿的,以緻讓她沒有安全感才這樣做……所以你如果這也不敢應的話,我很懷疑你的真心,我也永遠不會承認你是我的妹夫!”
這一番話說的铿锵有力,威脅感十足。
顧惜玖微微皺眉,她和帝拂衣的事是私人的事,她其實不想任何人幹涉,就算親人也不行。
帝拂衣對她的真心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壓根用不着這樣故意設置障礙,她正要開口,旁邊的帝拂衣已經出聲:“羅展羽,原本我和她的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你承認不承認對本座來說也都是浮雲,但既然我來到這裏想要娶她,就不想讓她讓人閑話,所以入鄉随俗,依了你的規矩便是。”
他居然就這麽痛快地應了!
顧惜玖心中一暖,忍不住傳聲給他:“你可以不用答應的,我不在乎這些。”
帝拂衣将她攬在懷中,在她耳邊輕笑:“沒事,以我的本事輕松過關,放心好了。”他們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他不想讓别人說顧惜玖的閑話,畢竟在這裏如果得不到大衆的認可就像是非法同居一樣,說不定會讓其他女子譏笑……
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直到帝拂衣點頭同意了,羅展羽又說出了另外一條規矩:未婚的男女是不可以同住的,在這些條件未完成之前,男方也不可以見女方……
帝拂衣:“……”
顧惜玖:“……”
左天師大人有些咬牙:“取得大家同意這點本座自有法子,你想讓本座用什麽不擅長的本領做事?速速說出來,本座自有法子完成!”他現在好不容易才和顧惜玖冰釋前嫌,重歸于好,剛剛在一起一天,實在不想分開。
羅展羽咳了一聲:“這個……你先完成其他的,這一條我琢磨琢磨。”
帝拂衣:“……”他很幹脆地說出一句:“給你半個時辰琢磨,過時不候!”
“好!”羅展羽也答應了,拉着顧惜玖就走:“小玖,你先跟我走,我有話對你說。”
拉着顧惜玖去了,将帝拂衣晾在了那裏。
此刻在這裏圍觀的人還是有不少的,畢竟今天大家還在建設家園,隻有少數人去參加打獵和采集去了。
大家看着站在那裏的帝拂衣,男人們普遍幸災樂禍,在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不會輕易同意這件事,難得找到一個爲難這位左天師大人的機會,不捉弄個夠本怎麽成?趁機報報小仇也不錯!
女人們則報以同情,覺得高高在上的左天師大人這次隻怕是踢到了鐵闆,想要太太平平地娶到媳婦隻怕比登天還難。
……
“小玖,他最不擅長的事是什麽?”羅展羽問顧惜玖。
顧惜玖微抿了唇,硬邦邦地回答:“不知道!”
“小玖,你在生我的氣?”羅展羽沉默片刻詢問。
顧惜玖微擰了眉,淡淡地道:“我的事不想讓任何人插手。”她是現代女性,很反感家人插手兒女的婚姻之事,更何況現在橫插一杠棒打鴛鴦的是她的哥哥?
羅展羽沉默了,半晌才道:“小玖,你可能是覺得哥哥多事,但是你想想我們的母親,當年不顧家人阻攔硬要嫁給那位顧将軍,自帶嫁妝,甚至也沒要婚禮,不知道挨了多少人的白眼和诟病,說咱們的娘親是倒貼,當年他們夫妻吵架,那位顧将軍還說過什麽‘娶爲妻,奔爲妾’,他能讓她做将軍正夫人已經是很大的情分了,按道理說她應爲妾侍,雖然後來他因爲這句話向母親多次賠禮,說是一時口不擇言,但從這裏可以看出,在他心裏也覺得女孩子什麽也不求嫁給他也是不矜持的,他也沒真把我們母親如珠如寶地寵愛,大部分男人對太容易到手的女子普遍不珍惜……玖兒,我不想你重走母親的老路,我希望你會被夫君捧在手心裏,一生一世珍重相待。”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讓顧惜玖也有些感動,她歎了口氣:“哥,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他其實爲我付出的已經很多很多,那些事你壓根不知道,我們在外面已經生死與共很多次,我和他這一路行來并不容易,不是普通夫妻可比拟的……”
羅展羽歎了口氣:“好吧,小玖,既然你這樣說,我不會故意爲難他,就按照這裏正常流程走就可以,你們既然在這裏成爲夫妻,爲免其他人說閑話,這過場他還是要走一走的。”
話說到這裏顧惜玖也無法再發對。
好吧,那就入鄉随俗!她其實也很想看看帝拂衣是如何征得大家的同意,怎麽降服他們。
她在這裏待了這十幾天已經把幾十個人的性格掌握的差不多,或許是這惡劣環境的原因,一個個都是如狼般孤狠,如熊般桀骜的男子,他們雖然崇拜強者,但也不畏強權,悍不畏死。
按百裏策的說法,老子是吓大的?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頭可斷血可流節操不能丢!
所以帝拂衣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用身份壓是不成的,他會用什麽法子?
“對了,小妹,他到底不擅長什麽?”羅展羽還沒忘記這事。
上樹采集上山打獵對這位左天師大人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所以不能出這種難題。
當然,也不能出做飯洗衣制衣這類的活,這裏是男人的世界,羅展羽要考驗還是考驗他男人的本事。
顧惜玖歎氣,帝拂衣擅長的東西太多了,他不擅長的事還真不多……
她蓦然想到了一個:“他不擅長釣魚!”
羅展羽半信半疑:“真的?”
顧惜玖說出來後也有些後悔,左天師大人已經夠悲催了,她怎麽可以也跟着落井下石捏?
所以她咳了一聲:“假的……他不擅長……不擅長打獵……”
羅展羽看了她一眼,居然看穿了她心中的小九九,微微一笑:“那就考驗他釣魚吧,讓他抓夠全村寨人吃一天的魚。”
顧惜玖:“……”
左天師大人,我沒想賣你,你自求多福……
……
全村寨的人都在等待左天師大人上門求他們,他們已經在肚子裏想了無數花招欲折騰這位左天師大人,結果——結果三天過去了,左天師大人愣是沒登任何人的門。
他也守諾,這三天并沒有找顧惜玖,當然,晚上他也是睡在他自己的屋内。
這三天大家已經把家園重建的差不多,也基本恢複了曾經的生活,該采集的采集,該打獵的打獵,顧惜玖原本想看帝拂衣的手段,結果這家夥壓根沒動靜,生像是忘了這回事。于是顧惜玖暫時也不管他了,自顧自修習煉丹術。
倒是羅展羽有些沉不住氣了,見到帝拂衣的時候還旁敲側擊了一下,帝拂衣卻壓根不理會。他依舊神出鬼沒,無人能真正掌握他的行蹤。
這讓羅展羽很氣憤,不時在顧惜玖這裏吹吹風。
“小玖,男人其實骨子裏都有點賤性,一旦征服成功便不會再放在心上,你讓他得到了你,他知道你跑不了他也就沉住氣了。”
“這個人如此沉住氣,是不是他高高在上習慣了,習慣别人去求他?他大概覺得你這麽愛他,又已經成爲他的人,肯定會沉不住氣找他的,這樣他就能化被動爲主動。”
“小玖,我看這人就是沒把你放心上!要不然不可能是這樣子的。”
他天天來顧惜玖這裏吹風,讓顧惜玖偶爾一走神,險些煉廢一爐藥!
到最後顧惜玖被他唠叨的沒法,忍不住道:“哥,你比老太太還唠叨呀,更年期提前了?來,送你一丸藥降降你的燥氣。”
顧惜玖将一顆藥丸塞到羅展羽掌心。
羅展羽唇角一抽:“小玖,他這樣你不傷心?”
顧惜玖一聳肩:“有什麽可傷心的?我相信他。”
羅展羽:“……”
好吧,算他白說!
“小玖,這幾天怎麽沒見你來食堂吃飯?給你送的飯你也沒吃多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羅展羽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你不會是有……”
顧惜玖用一指豎在唇間,制止住他的天馬行空:“你真想多了!”
她就算懷孕要想有反應也需要大姨媽過去四十多天以後,而她大姨媽才走了十多天而已。
再說她也不相信一次就中獎……
不過她真的很期待懷上他的寶寶,他和她的顔值這麽高,相信他們的寶寶顔值智商都是爆表的。
“那你爲何不去吃飯?”羅展羽不依不饒。
顧惜玖略頓了一頓,說出實話:“其實他每天都給我預備飯菜的。”
羅展羽憤怒:“看來他還是違約了!明明說好未成親前不許來見你的!”
顧惜玖回頭繼續煉藥,聲音也淡淡的:“他沒有見我,隻不過我每次回去都有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等着我而已。”他給她預備的飯菜都很豐盛,量小而精,正好夠她一個人吃的。
羅展羽頓了一頓:“沒想到他還會做飯……”
顧惜玖笑了笑,慢條斯理地道:“那是他從外面帶來的,嗯,是這個大陸各地的美食,他都帶了一些。”
因爲帝拂衣給她預備的飯食是在外面帶進來的,色香味俱全,和這裏的缺滋少味的飯菜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她自然就不想吃這裏的飯了。
羅展羽:“……”
他怒其不争:“小玖,他這是讓你貪戀他的美食,讓你愈發離不開他!這人真陰險!”
顧惜玖笑了一笑,沒再說話。
羅展羽的意思是帝拂衣拿美食做糖衣炮彈讓她對他死心塌地,那又如何?她喜歡!
她對他的糖衣炮彈喜歡極了。
不過,顧惜玖對帝拂衣遲遲沒有動靜也是有些小納悶的,帝拂衣到底在憋什麽壞水呢?
……
帝拂衣的行爲其實有些讓人摸不到頭腦。
譬如大家在樹上采集,碰到大批狒狒的圍攻,大家緊張和狒狒搏鬥的時候,他忽然出現在不遠處的樹梢上,顫悠悠踩着一根小枝條,悠閑的如仙人臨凡,讓正有些灰頭土臉的衆人恨得牙癢癢的。
這位左天師平時喜歡坐山觀虎鬥,雙方就算是把人腦袋打成豬腦袋,他也能做到見死不救,對他這個特性衆人那是早有耳聞的,所以也沒指望他能出手幫一下忙。
采集隊的頭兒覺得這位左天師大概是想趁這個機會提條件做爲幫把手的報酬,沒想到他這次直接出手,一首曲子自他指尖流瀉,然後那些狒狒就去手舞足蹈去了,壓根再顧不上追人。
衆人被他所救,正滿心戒備地等他提出什麽條件,沒想到他轉身飄然而去,揮揮袖沒帶走一片雲彩,壓根沒和他們說一句話。
衆人面面相觑,有一種一腳踏空的不真實感。
相同的,狩獵隊也能碰到類似的情況,危機時刻這位左天師從天而降,解除他們的危機後,他又飄然離去。
這些人畢竟是恩仇必報的熱血漢子,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們也想把這個人情債還一還,奈何找不到其他機會。
這樣的次數多了,衆人對他的戒備消散了不少,遇到危險的時候,習慣性地盼望他能來……
這樣過去了五天,帝拂衣再出現時開始偶爾指點他們幾句,譬如一些修煉心法上的錯誤,招數上的不足……
他的指點幾乎都是一針見血,讓他們如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這些人都是好武的,對武學一道極爲癡迷,所以到後來開始有人主動找這位左天師請教,趕上這位左天師心情好,多指點他們幾句就夠他們自己領會十幾年的!
漸漸的,除了和帝拂衣真有競争關系甚至有些小仇恨的人,基本都被帝拂衣收服了,主動說明同意帝拂衣和顧惜玖的婚事。
帝拂衣并不是時時刻刻都高高在上,他還是很親民的,于是他偶爾會拿出酒來和他們分享共飲。
男人酒桌上是最容易交朋友的,一場酒喝下來,這些人已經把帝拂衣當成哥們。
不但他們自己同意這樁婚事,甚至有很多人開始勸那些不同意者。
說顧惜玖和帝拂衣原本就是天生一對兒,人家爲了尋找妻子都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追到了這裏,此情可以撼動天地,再加上顧惜玖顧姑娘對他也是一片癡心,他們沒必要再做那根棒打鴛鴦的大棒,再反對的話一點也不爺們!
也不過是短短十天的功夫,這村寨裏除了百裏策之外,幾乎全成了這樁婚事的擁護者,大家紛紛找到羅展羽,表達出自己這種觀點。
羅展羽沒想到帝拂衣十天之内就能把這些桀骜不馴的漢子搞定,心中還是有些小佩服的,就等着他把百裏策這個難啃的硬骨頭拿下了。
百裏策喜歡顧惜玖這是衆人皆知的事,他很有個犟牛脾氣,認準什麽就會用百倍的力量去争取,九頭牛也休想拉回來!
他在顧惜玖這個問題上軟硬不吃,誰勸也沒用,誰說的多了他就直接要和誰絕交!
他态度上如此強硬,他的那些朋友們也不敢深勸他了,免得被他殃及池魚。
這樣過了将近半個月,他依舊沒吐口風。
又到了半月一期的聚會日。
衆人聚在了一起,顧惜玖也難得從煉丹房出來和大家相聚。
這将近半個月她真的沒和帝拂衣見上一面,最多就是遠遠看到對方一眼,然後各自忙自己的。
篝火,烤肉,各種美餐……
隻是人們有點提不起精神來歡歌笑語。
在這個地方混雖然生死基本都看淡了,但上次的篝火會畢竟損失了四五位同伴,給人們的打擊非小。這次的篝火會上有人忍不住提起他們來,那氣氛就更壓抑了不少。
羅展羽爲了鼓舞人們的士氣,便讓人們圍坐了一圈行酒令。
大家所會的酒令自然是很有限的,無非是擊鼓傳花之類的遊戲,大家也玩不出什麽精神來,依舊死氣沉沉,讓羅展羽頗爲發愁。
一直坐在旁邊安靜聽他們侃大山的顧惜玖忽然提議了一個節目——真心話大冒險。
這節目對現代人來說那是玩爛了的,但對這些人來說還是極新鮮,果然讓大家提了不少精神。
她簡單講了規則,于是大家就玩了起來。
大部分人輸時還是選擇了真心話,畢竟大冒險太百無禁忌,大家還是有所顧忌的。
顧惜玖也輸了一回,而赢家恰好是百裏策。
百裏策已經喝了不少酒,此刻他微紅着一雙眼睛望着她:“惜玖,你是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惜玖轉着手中的筷子問他:“大冒險是什麽?真心話又是什麽?”
百裏策輕吸了一口氣:“大冒險就是你要當衆親我一親,真心話那自然是要從實回答我的問題,絕對不能有半句謊言!”
一言說出,全場俱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