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般的進士科考生是看不起武舉考生的,但錢起不一樣,他這樣的人,平日裏還真沒有年輕考生願意跟他喝酒。
幾杯酒水下了肚,錢起已經完全把王震當成自己的知己,武舉他了解的有限,自然也就隻能從自己這進士科考試上找找話題了。
一般來說,進士科的省試都是由禮部主導的,禮部尚書一般會選擇一名侍郎作爲省試的主考官,省試的題目也會是由這位侍郎出題,交給尚書和尚書省、皇帝過目後再行開始。
而尚書省和皇帝一般是不會對考題進行什麽更改的,畢竟考什麽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樣,改了還讓人家出題人很沒面子。
每一年的省試開始之前,進士科的考生們都會猜測主考官是誰,特别是錢起這種已經參加了好幾次省試的人,幾乎每一個禮部侍郎是個什麽情況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旦能猜中,他的準備無疑會更加充分幾個檔次。
錢起在王震面前說出這話來,其實也不過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情緒,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這麽一感歎,王震心裏就樂開了花了。
這不就是瞌睡了來個送枕頭的,被窩裏涼送來個妹子嗎?
王震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放下酒杯說道:“錢兄這麽一問,小弟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既然今天跟錢兄這麽投緣,就告知錢兄也無妨。”
錢起一聽這話眼前就是一亮,往往這樣的事都可能告訴他一些比較有價值的消息。
之前的幾年裏,他或是身邊的人顯然是從類似的事上是獲取過好處的。
“哦?那就先謝過公子了。”
“如今我大唐六部的這幾位官吏,在到來之前小弟也是有過一些了解的,就在前些日子,小弟忽然南柯一夢,竟然夢見一人對我說道:禮部侍郎李啼知貢舉……”
“竟有此事?”
“可不是?但這等事,怕是做不得真,而且小弟做這個夢也沒什麽用,又不是夢見武舉的事,不過夢中那人,還曾經對小弟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錢起就問出了這麽一句,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失态了。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對于錢起的震撼作用可是相當大的。
因爲他并不相信這真的是王震的南柯一夢,也就是這小老弟年紀小,心裏藏不住事,要不是不可能說出來的,這樣的事,真正的聰明人一定會藏在心裏。
王震不緊不慢的喝下去了一杯茶水,之後不緊不慢的說道:“錢兄啊,小弟這才剛剛到這一天,咱們二人不知不覺也談論了近兩個時辰了,酒足而飯飽,小弟實在是有些疲乏,就連這雙眼都有點睜不開了,不如咱們明日在此再次相見,再繼續談論此事?”
錢起一聽,對自己剛才沒繃住着急了的事有點後悔了。
心說本來自己要是裝作淡泊一點的話,倆人再聊一會說不定也就說出來了。
但自己那麽着急的一問,顯然會讓王震産生一些警惕。
“既然如此,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左右也是住在一個坊中,明日爲兄在過來叨擾,到時候我帶上一壺好酒,咱們再飲上幾杯!”
錢起在長安城厮混了幾年,起碼的見識還是有的,馬上就掩飾住了自己的尴尬,起身告辭了。
“對了,錢兄明日可以把你的作品拿過來幾篇,讓小弟學習學習啊!”
“哦?公子對詩詞還有研究?”
“詩還行,詞倒是沒怎麽研究過。”王震心裏暗想,主要是詞太長了,背不下來啊!
這一句,更是讓錢起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意,但凡是王震這麽一說,明天的見面就更加是十拿九穩的事兒了。
錢起走了之後,王震的臉上,馬上也露出了一絲絲的微笑,而且是那種竊喜的微笑,不爲别的,就因爲錢起這個人,他是知道的。
此人雖不能說是後世語文課本裏稱霸的‘李杜’那樣的人物,但生于同一個朝代的錢起在這個時代還是比較有名的,熟讀唐史的王震自然也知道他。
但讓王震對一個落第了好幾年的考生這麽感興趣的原因,是錢起應該正是天寶九年的進士,而且他的成名,就是因爲省試所做的一首詩。
不過王震所知道的也就僅限于此了,至于那首詩,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除了錢起之外,他倒是也還記着幾個名字,不過他們的作品就更加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知道那首詩,也就是今年進士科最終考題的題目!
所以在得知錢起姓名的那一刻,王震的心裏就冒出了一個計劃,所以才有了他們之前的那番對話。
錢起之前屢試不第,信心已經受到了不小的摧殘,這個時候他的内心是極爲脆弱的。
從他在陳希烈的府邸外面徘徊就能看出來,現在的錢起已經開始尋找一些其他的門路了,這更是他不自信的一種表現,王震趁此機會,正是時候。
錢起離開之後,王震沒有再出去,而是用本來王震肚子裏的那一點墨水做了幾首基本能被稱爲小垃圾的五言詩。
雖然經過他裝着一千多年知識的腦袋潤色了一下,但顯然跟這個時代原生的大咖們相比還差着十萬八千裏呢。
但這些對于王震來說都不重要,隻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作詩這種事,對于王震這個選手實在是有點難度,并非是什麽鬥酒詩百篇那種小兒科的難度,做完了之後天色已經有點晚了。
縱然如此,這一天對于王震來說也絕對是收獲頗豐的一天,,隻要明天一切順利,他的這一大塊的心病就完全可以在這兩天的時間裏藥到病除。
深夜,漆黑的小院落裏,悠然居的小厮依舊面對着身材婀娜的青衣女子,回報着這一天的情況。
“姑娘,那邊一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姑娘,絕不會晚于朝堂上的任何一個官吏。”
青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仿佛想起了什麽,問道:“那個有些蹊跷的武舉考生,今日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