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流昂着頭向着程務挺走去。
他身後的千牛衛和歸正兵将也都緊緊跟着他。
如今歸正兵将們已經清楚眼前是什麽情況了。
他們有些後悔，不該跟着宋千流而來的。
眼下罪名還沒洗脫，就被真正的反賊包圍了。
很快，宋千流便看到了坐在步辇上的程務挺。
這位老将如今臉色蒼白，一臉的垂暮之色。
“宋禦史，老夫身體不适，就不起身相迎了！”
宋千流聞言點點頭，發現杜求仁也站在程務挺身旁。
于是他直接開口說道：“程大将軍，本官奉陛下诏令前來詢問情況。”
“城中爲何有金吾衛打扮的賊人作亂？”
“還請程大将軍言明情況。”
“本官也要回宮禀明陛下！”
程務挺輕笑一聲。
女帝這話說的明顯是給自己留有餘地和台階。
隻要自己撇清和作亂者的關系。
自己就還是大周的右金吾衛大将軍和平原郡公。
可是...
“宋禦史，陛下對老夫的這份擡愛，老夫心領了。”
“此番老夫...”
不等程務挺說完。
一旁的杜求仁便冷哼一聲上前。
“宋千流，你也被牝雞投入過大理寺牢獄。”
“你也見過我是被如何虐待的。”
“女人稱帝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這大唐是李家的江山，什麽時候輪到她姓武的來坐？”
“而且英國公世代忠良。”
“又得上天垂青，金柱庇護。”
“不日便可死而複生。”
杜求仁說到李敬業可死而複生之時。
宋千流明顯看到程務挺臉色微變。
瞬間宋千流便明白了程務挺爲何會反。
于是宋千流當即冷笑一聲。
“死而複生？”
“不過是用替身的小把戲而已。”
“真以爲你們能夠騙過所有人？”
“程大将軍，死而複生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李敬業根本沒有死。”
“死的是李敬業的替身！”
被宋千流一言戳穿的杜求仁瞬間破防陷入暴怒。
“宋千流，你休要胡言。”
“英國公得金柱庇護，死而複生乃是神恩浩蕩。”
“而且那麽多的人都目睹英國公身死。”
“就連僞朝也認定英國公身死。”
“你空口白牙就想要颠倒黑白？”
此時盧照鄰知道宋千流有一手沸油取物的手段。
爲了防止宋千流用此手段蠱惑人心。
自己必須要将話題引到天下大義上面。
于是他也連忙插嘴。
“宋千流，此番程大将軍興義兵，乃是爲了天下大義。”
“若非牝雞司晨，陰陽颠倒。”
“安西四鎮會被吐蕃攻克嗎？”
“後突厥和契丹會對我北疆虎視眈眈嗎？”
“一切皆是因爲僞帝當朝，乾坤反轉。”
“隻要新帝登基，再造大唐。”
“四夷定會不戰而退，以禮來降。”
宋千流猛地大笑起來。
他想起了五代十國的後唐和南唐。
但是最後結束五代十國亂局的是宋。
兩個打着大唐旗号的朝廷都難逃覆滅。
憑什麽如今恢複了大唐，四夷就會不戰而退？就會以禮來降？
“荒唐！！！”
“先帝之時，吐蕃多次讨伐西境。”
“後突厥多次用入寇北境。”
“新羅小國也敢攻殺我熊津都督府。”
“四夷爲何沒有不戰而退？以禮來降？”
盧照鄰被宋千流堵住嘴。
他也發現要繼續更換話題了。
“宋千流，這是天下大義，你不懂。”
“僞帝在朝，關東名不聊生。”
“僞帝奪萬民之利，聚斂财富。”
“無數百姓因課稅之多，徭役之重而流離失所。”
“僞帝丢失安西四鎮。”
“吐蕃又屢屢犯西境。”
“她立下了什麽功績？”
“若非她竊據帝位，天下何至于此？”
宋千流再度大笑起來。
“天下大義！”
“好一個天下大義。”
“你說關東民不聊生。”
“我倒要問問，關東富饒之地，爲何百姓流離失所。”
“百姓的土地呢？”
“奪萬民之利的人不是陛下，而是你們關東門閥。”
“若非你們瘋狂兼并土地，百姓如何流離失所？”
“你說陛下課稅之多，徭役之重。”
“那我倒要問問，陛下發動百姓修繕因爲八王之亂而被摧毀的城池。”
“這難道不是必要的徭役嗎？”
“吐蕃入寇。後突厥和契丹虎視眈眈。”
“發動百姓到邊鎮服役，爲的不是防備四夷嗎？”
“若是朝廷能夠順利收上稅，又何必新增其他稅項？”
“而且還是針對具有大量土地的門閥的稅項呢？”
“陛下若不抑制爾等兼并土地，隻怕關東就要成了你們的天下。”
“大義，大義，你們張口大義，閉口大義。”
“我就來說說你們口中的大義是什麽東西。”
此刻盧照鄰和杜求仁的臉色已經相當的難看。
程務挺也閉上眼睛，默默地聽着。
宋千流深吸一口氣。
“你們的天下大義，不是萬民之大義，而是門閥之利。”
“隻要你們能夠得到好處，便是天下大義。”
“隻要有人讨好你們，讓你們繼續作威作福，那他就是天下大義。”
“你們門閥就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蟲豸。”
“用弩箭射殺一百個範陽盧氏子弟，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你們以大義之名奪萬民生計。”
“不殺爾等，天下萬民如何得活？”
盧照鄰繃不住了，當即高吼一聲。
“宋千流，你閉嘴！”
“你縱使牙尖嘴利，也不能颠倒乾坤。”
“如今天下洶洶，由僞帝一人。”
“不殺僞帝，如何陰陽歸正，乾坤郎朗”
“不殺僞帝，如何？”
宋千流直接開口打斷他。
“爾等除了陛下，又要立誰人爲帝？”
“莫非要擁立徐敬業？”
“他姓徐不姓李！”
“況且，他是一個配享高宗的死人。”
“你們如何讓死人爲帝？”
“或者說你們要擁立其他宗室？”
“先帝駕崩之際，八王作亂，若非陛下平定八王之亂。”
“這大唐社稷早就崩潰了。”
言畢，宋千流看向程務挺。
“程大将軍，本官也曾修過道法，師從風靈真君，得系統仙法。”
“本官有縮地成寸的手段。”
“不知大将軍有沒有興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