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的話讓女帝明顯一愣。
裴炎也扭頭看向宋璟。
“宋閣老，英國公此番護駕有功，以身殉國。”
“當得起美谥和親王之禮。”
“若是仍以國公禮下葬，而且不加封賞。”
“隻怕有傷忠良之心。”
言畢，裴炎看向女帝拱手一拜。
“陛下，英國公因爲護駕而殉國。”
“若是不厚葬不贈谥。”
“不僅僅會傷了忠良之心。”
“更是會對陛下的威望不利。”
“甚至有功不賞還會削弱朝廷的權威。”
“陛下，不能因爲有宵小之輩污蔑英國公，就否認英國公的功績啊！”
裴炎說着話便直接跪在了女帝的面前。
宋千流眉頭一皺看着面前的裴炎不由冷笑一聲。
裴炎和李敬業之間好像并沒有這樣的情誼吧？
多半就像自己和駱賓王之間一樣。
自己關心駱賓王的下落，是因爲駱賓王的失蹤有些奇怪。
而且還可能和盧照鄰有關系。
這是自己一開始想要調查的原因。
如今自己要追查駱賓王的下落，則是因爲駱賓王和李敬業刺殺女帝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此事關乎到女帝和平陽的安危。
關乎到大周的穩定。
這是自己驅動自己調查原因。
那麽驅使裴炎爲李敬業說話的原因是什麽？
宋千流稍加思索便相通了其中的原因。
一是因爲女帝對李敬業心存感激，他想要讨好女帝！
二是彰顯自己對功臣的體恤和友好，蹭李敬業護駕殉國的熱度來提升自己的名望。
宋千流剛剛推測出裴炎的目的。
便看到裴炎對着自己怒目而視。
“宋千流，你污蔑英國公到底是何居心。”
“英國公乃是護駕有功之臣。”
“你污蔑英國公，就是污蔑國朝忠良。”
“陛下，臣以爲宋千流居心叵測，應當問罪。”
宋千流冷笑一聲看向裴炎。
“裴閣老，你這一副爲國爲民的模樣，莫非這大業殿中隻有你一人是忠臣？是賢臣？”
“你說我居心叵測，污蔑英國公。”
“我可有上奏陛下讓陛下開棺驗屍？”
“我可有讓陛下收回成命？”
“我隻是按照我的推測懷疑而已。”
“而且還是因爲陛下詢問，我才将心中的推測告知大家。”
裴炎冷哼一聲。
“可是你還是當衆說英國公是謀劃刺殺陛下的兇手。”
“你這不是污蔑是什麽？”
宋千流笑了笑。
“裴閣老，陛下詢問，難道我還要壓制心中的想法欺瞞陛下不成？”
“莫非裴閣老，你在陛下面前還是藏着心中所想？”
“這可不是臣下當做的事情。”
“我甯可冒着被誤會的風險，也不願欺瞞陛下。”
“我相信陛下定能明白我的赤誠之心。”
“不過我沒想到裴閣老竟然會用此大做文章。”
“看來日後我在陛下面前也不能講真話了。”
“必須要挑一些陛下愛聽的話才行。”
“否則就是居心叵測！”
女帝見狀皺着眉頭起身說道：“罷了！”
“朕說過今日隻議論英國公的葬禮！”
“英國公是救駕而殉國，朕不過忘記英國公的功績。”
“也不會忘記爲了保護朕而殉國的将士們！”
“裴閣老、許閣老！”
裴炎和許敬宗聞言當即對着女帝拱手行禮。
“臣在！”
女帝掃了一眼殿中的文武。
最後将目光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英國公李敬業救駕有功，忠勇無二。”
“又先後服侍先帝和朕，先帝曾盛贊其智勇不亞其祖。”
“朕則認爲其乃忠良死節之臣！”
“朕向來賞罰分明。”
“有功之臣，朕絕不會虧待。”
“今英國公殉國，擇其子承襲爵位。”
“另追贈太保，谥曰忠。”
“以親王禮葬之。”
“其功本當陪葬乾陵，配享太廟。”
“然其有遺志，願葬于揚州。”
“朕感念其忠勇，責令其屬官親随扶棺南下歸于揚州。”
“使其神位配享太廟！”
女帝一番快刀斬亂麻，直接越過群臣敲定了李敬業的身後事。
接着女帝有深吸一口氣說道：“此事就交給你們兩人來負責！”
“不要寒了忠良們的拳拳之心。”
“那些因護駕而殉國的兵将，你們拟定賞賜的章程交給朕。”
裴炎和許敬宗見狀當即拱手應諾。
此事對他們兩人來說也是有大大的好處。
負責李敬業的葬禮，不僅能夠趁機刷一波聲望，而且還有可能吞噬或瓜分李敬業的勢力。
想到此處，兩人對視一眼。
兩人的眼中皆是遮不住的精光。
女帝此時揉了揉額頭，轉身坐回去。
一旁的婉兒見狀當即上前拱手對衆人行禮。
“諸位大人，陛下今日有些乏了，還請諸位先回吧！”
衆人見狀對着女帝拱手行禮，随後退出了大業殿。
裴炎和許敬宗兩人笑裏藏刀地和對方攀談起來。
宋璟緊皺着眉頭一個人默默地走着。
宋千流被蘇良嗣和黑齒常之拽着往宮外走。
“宋禦史真沒想到李敬業竟然護駕殉國。”
“雖然你沒有猜對，不過我們護駕也算有功。”
“我黑齒常之欠你一個人情！”
宋千流聽到黑齒常之的話後連忙搖搖頭。
“黑齒将軍，你能相信我的話，随我前來護駕，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哪裏還有什麽人情之說。”
黑齒常之當即搖頭。
“不行，我黑齒常之說欠你一個人情，就是欠你一個人情。”
宋千流還有推脫。
卻聽到一旁的蘇良嗣說道：“宋監察使，你不必多言了。”
“我和黑齒将軍都欠你一個人情。”
“不過我也要奉勸你一句。”
“李敬業已經身死，就算你的推測有理有據也最好不要再繼續了！”
“他是陛下有意褒獎的對象。”
“陛下想要借他來鼓舞國朝的官員們忠勇赤誠。”
“你和陛下唱反調不是什麽明智之選。”
就在此時宋璟上前幾步追上了宋千流。
“藍田侯，我有話要說！”
宋千流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追上來的宋璟。
“宋閣老有什麽要說?”
宋璟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嚴肅地看向宋千流。
“宋禦史，你認爲盧升之、駱觀光和李敬業三人和這次的刺殺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