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聽到程處弼等人的聲音，
毫不在意地轉身走回到龍椅之上。
程處弼等人見狀還要再說。
卻被女帝堵住了嘴。
“朕說了，今日隻是提及增設武舉科。”
“正如藍田侯所言，此事急不得，還需要慢慢商議。”
“你們何至于此？”
“再者，祖制并非不可變？”
“周制八百年而絕，故有秦漢之制。”
“國朝初，太宗皇帝曾廣封世襲刺史。”
“而此不也在貞觀末盡數遭到太宗皇帝廢棄？”
“莫非太宗廢除世襲刺史也違背祖制？”
程處弼等人聞言說不出話來。
因爲太宗皇帝廢除世襲刺史的受害者也是他們這些舊武勳。
宋千流看着啞口無言的程處弼，不由輕笑一聲。
太宗和高宗兩位先帝都是敢對既得利益者開刀的狠人。
太宗用武勳逼迫親爹退位，又在晚年打壓武勳。
高宗用舅舅長孫無忌上位太子繼承大統，登基後又對舅舅重拳出擊，全家流放嶺南，粉碎了長孫無忌做外戚權臣的企圖。
反正啊，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一點沒錯。
“罷了，今日早朝到此吧！”
“朕也乏了，退朝！”
精神尚佳的女帝丢下兩句敷衍的話語，帶着心腹們離開。
群臣也随之從明堂中走出。
在好友和志同道合的同志們離開後。
宋千流隻能一人背着手向太初宮外走去。
而此刻宋璟走到宋千流身旁。
“藍田侯！”
“今日你及時勸阻陛下，多謝了！”
言畢，宋璟便對着宋千流拱手一拜。
宋千流一愣，随後連忙扶起宋璟。
“宋閣老擡舉了！”
“陛下今日忽然要增設武舉科，确實有些太着急了。”
“眼下，朝堂諸公誰不知道陛下要奪程處弼等人的兵權？”
“陛下的獠牙已經露出來了！”
宋璟聽聞宋千流的比喻。
當即輕咳一聲提醒宋千流慎言。
随後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藍田侯，陛下今日這般倒也是敲打了武勳們。”
“隻是我認爲敲打的時機不太合适。”
“年底要征讨吐蕃收複安西。”
“此刻陛下說出這般話來，想必武勳們定是心中疑惑害怕。”
“我...”
宋千流輕笑一聲搶先說道：“宋閣老是擔心武勳們不肯出全力，甚至養寇自重吧？”
宋璟默默點了點頭。
“若是武勳們養寇自重，這十萬健兒很有可能...”
宋璟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宋千流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宋璟想要說什麽。
“宋閣老放心吧，狄閣老在河南道握着軍政大權。”
“陛下宮中有千騎禁軍守衛。”
“神都和長安還有數萬族軍和三萬長征健兒聽憑陛下吩咐。”
“吐蕃境内大雪封路，有心無力。”
“武勳們縱使有那個想法，也沒有那個能力。”
言畢，宋千流輕笑着拱手一拜，先行向着自己的坐騎走去。
宋璟看着宋千流的背影，分明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
“程大哥，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那個牝雞越發過分了！”
“她現在竟然想要奪去我們的兵權。”
“若那什麽武舉科真推行下去...”
程處弼聞言深吸一口氣擡手打斷了說話的人。
“眼下，因爲宋千流那厮攔了牝雞一下，所以當前牝雞不會有什麽動作。”
就在此時一旁的程伯獻忽然起身。
“爹，諸位叔伯，伯獻有話要說！”
“伯獻以爲我們也需要準備起來了。”
“這幾次交鋒下來，我們都處于劣勢。”
“縱使敬業大哥撈出了一些反對她的舊臣，但是這些舊臣一時間也難以發出聲音。”
“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明着和那牝雞反抗絕對不可。”
“不如我們明面上加強對府上衆兄弟的訓練，迷惑那牝雞。”
“暗中則按照敬業大哥的計劃一步步來！”
程伯獻一席話使得程處弼等人陷入了沉默。
不久之後，程處弼歎了口氣輕笑着看向程伯獻。
“果然是老了啊！”
“腦袋都不怎麽好用了。”
“伯獻你說的很好！”
“爹很欣慰！”
其他舊武勳也紛紛起身褒獎起程處弼。
而此時原本應該爲負責科舉考試感到高興的裴炎完全高興不起來了。
倒不是他在明堂時的高興是假的。
而是因爲他在散朝之後，又被武凰喚到大業殿中交代了一番。
這一交代讓裴炎的高興變成了驚恐和害怕。
因爲女帝此次明着告訴他，最終科舉取士的結果必須是寒門士子和世家子弟五五開。
可是之前科舉取士都是三七開。
寒門士子三成，世家子弟七成。
而且寒門士子能不能從吏部被選爲官員還是要看他們世家的臉色。
換句話來說，除非皇帝早就看好了你，直接授官給你。
否則你隻要是寒門士子出身，是龍得盤着，是虎也得卧着。
寒門士子即便順利通過科舉，也要世家決定能不能做官。
然而女帝竟然想要五成寒門士子成爲待選官員。
抛去寒門士子中已經有了小官在身想要更進一步的。
并不會太影響世家子弟步入仕途。
可是剩下的寒門士子也是搶占了他們世家子弟的坑位啊！
而且自己本就出身河東望族裴氏，妥妥的世家子弟。
自己若是真的按照女帝的要求來。
那自己在世家的圈子裏還怎麽玩啊！
想到此處，裴炎的眉頭緊皺起來。
就在此時，張柬之忽然出現在裴炎的公房之中。
“恩相！”
裴炎尋聲看到張柬之，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孟将啊，找我有何事？”
“可是左禦史台有事情？”
張柬之聞言上前一步拱手一拜。
“恩相，英國公派人送給學生一封書信，要小人轉交給恩相。”
“小人不敢耽擱，這便馬上前來送信。”
裴炎聞言眉頭微皺。
英國公！？
他寫信給自己幹什麽？
而且還要張柬之轉交給自己。
先前自己倒是受了他些許錢财，幫他獻上了祥瑞，讨好了陛下。
此番他聯系自己，莫非又要...
裴炎臉色緩和了一些。
從張柬之手中拿過書信。
“孟将，你先退下去吧，有事的話，我派人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