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看到宋千流拱手離開,随即對着裴炎拱拱手。
“裴閣老,事已至此,這并非我所願,告辭了!”
言畢,狄仁傑轉身跟上宋千流。
右禦史台的禦史們将手中的酒爵猛地摔在地上。
“告辭!”
接着衆人便跟着宋千流和狄仁傑離開。
裴炎看着眼前的一幕伸手指着這些離開的人。
但是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
而張柬之和崔博文在短暫地驚愕後,臉上露出輕笑。
宋千流這一下要和裴閣老不死不休了。
他們定會趁着機會,有仇報仇。
于是張柬之轉身便噗通跪在裴炎面前。
“恩相,這宋千流欺人太甚!”
“竟敢公然襲擊恩相,明日我定會參他一本!”
一旁的崔博文也連忙開口說道:“對,學生明日和張兄一同彈劾此賊!”
裴炎此時的臉色已經陰沉如墨。
聽到兩人的話後,眼睛更是眯起來。
張柬之看到裴炎隻是臉色陰沉卻沒有說話。
當即轉身搶過裴炎随從的橫刀沖向外面。
“恩相,學生願一死爲恩相報仇!”
看到張柬之的抽刀就要去砍人。
裴炎終于開口吐出幾字。
“回來!”
“坐下!”
“我們繼續!”
聽到此言,張柬之等人一愣。
繼續!?
啊這...
張柬之楞在原地,握着橫刀回頭看向裴炎。
裴炎再度開口說道:“回來!”
“坐下!”
“我們繼續!”
張柬之舔了舔嘴唇,握着橫刀走到裴炎面前。
而裴炎則從侍者手中奪過紗巾,自己捂住傷口。
“大驚小怪,都坐下!”
“孟将你把刀還給侍從!”
聽到此言,張柬之點點頭将橫刀收入鞘中扔給侍從,
随後一屁股坐下。
其他人也是一臉不解地坐下。
等待衆人全部坐下之後,裴炎目光掃過他們。
随即他又将白色的紗布取下。
看了一眼上面的血迹後便扔到崔博文的面前。
“你們知道宋千流這一下是什麽意思嗎?”
崔博文看着扔到自己面前帶血的紗布。
随後擡頭看了一眼裴炎。
他猛地反應了過來。
于是上前跪在裴炎面前。
“恩相是替學生受下了宋千流的一擊。”
“學生銘感五内,日後定爲恩相驅馳。”
“恩相放心,今日之仇我...”
沒等崔博文說完,裴炎便擡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我裴炎希望諸位銘記今日之事。”
“不是因爲宋千流出手襲擊本相!”
“而是宋千流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認爲你們都是些犬色聲馬之徒。”
“美人和寶馬就能收買你們。”
“你們是這樣的人嗎?”
聽聞此言,張柬之當即開口附和道:“恩相放心,我等絕非貪慕錢财之人!”
其他人也連忙出言附和。
“恩相放心,我等絕非宋千流口中之人!”
裴炎點點頭看着面前的衆人。
“明日上朝,我等皆着布衣。”
“以證我等清正之心!”
宋千流和狄仁傑回家的路上。
狄仁傑深吸一口氣看着宋千流。
“千流啊,你還是太年輕,太沖動了!”
“裴炎縱使意圖控制左禦史台。”
“可他依舊是你的上官!”
“你今日和他撕破臉,日後你在左禦史台該怎麽辦?”
“左禦史台的那些禦史皆是一丘之貉。”
“你日後在左禦史台可就形單影隻了。”
“你...”
宋千流輕笑一聲。
“懷英兄,你怎麽現在還想着和裴炎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的前提,是雙方之間沒有矛盾和沖突。”
“若是一味的和平共處,那豈不是我們凡是都要忍讓?”
“懷英兄,你是君子,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君子。”
“你越是忍讓,有些人越是嚣張。”
“你的忍讓就會變成縱容。”
“至于形單影隻之說!”
“難道是懷英兄不願與我宋某爲友了嗎?”
“還是我以往的同僚們不願再和我宋某站在一起了?”
狄仁傑搖搖頭。
“非也,千流乃是我朝之魏鄭公,我自然願意與千流爲友。”
“右禦史台的禦史們也還是願意和千流站在一起。”
“不讓方才他們就不會在我一揮手後,就上前護住千流。”
宋千流聽後笑了笑。
“既有懷英兄爲友,又有衆同志支持,我宋某怎麽是形單影隻呢?”
宋千流的話讓狄仁傑愣了一下。
随後狄仁傑輕笑着搖搖頭。
“千流啊,你就是太年輕,太氣盛了。”
“有些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你何必把事情做的太僵了?”
宋千流輕笑一聲,看着面前的狄仁傑。
“懷英兄,我有一言請你聽之!”
狄仁傑點點頭。
宋千流剛準備張嘴,便聽到外面的仆從輕聲叩擊車廂。
“宋侯爺,你的府邸到了!”
宋千流聞言笑着向車門處走去。
随後宋千流走下狄仁傑的馬車。
狄仁傑從車窗處探出腦袋。
“千流,你方才有什麽話要說?”
宋千流伸出兩根手指。
“一開始我是準備說一句話,但沒想到這麽快就到家了。”
“我就把後面想說的精簡一下吧!”
“第一句!”
“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嗎?”
狄仁傑聽後臉色一變,随後大笑起來。
“千流果然夠灑脫!”
接着宋千流将中指收回,隻留下食指。
“第二句!”
“妥協解決不了問題,打,打就能赢!”
言畢,宋千流對狄仁傑拱手行禮轉身離開。
狄仁傑看着目送宋千流轉身離開。
深吸一口氣回味着宋千流的第二句話。
這是宋千流向自己表明心志?
又或者是他給自己的建議或提醒?
畢竟要外放巡察河南道,屆時關東士族們...
想到此處,狄仁傑再度從車窗中探出頭。
卻發現宋千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
打就能赢?
狄仁傑不停地回味着這句話。
此時鑽入車廂的狄秋看着狄仁傑。
“叔父,宋侯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侄兒覺得至剛易折,宋侯爺太過剛強,日後...”
此時狄仁傑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狄秋。
“所以說千流這種人,作爲朋友時不需要防備啊!”
言畢,狄仁傑靠着車廂的内壁,笑着看向狄秋。
“此番我出巡河南,你就留在神都吧。”
“若有什麽要緊之事,可先和千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