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流擡頭看着面前的女帝，輕笑了一聲。
在他看來女帝顯然是對西征債券沒有什麽信心。
那自己便給女帝好好說說這債券。
“陛下，收複安西四鎮後，大周前往天竺、大食、拂菻等國的道路是否就會打通？”
“一旦打通了商路，不論是漢商還是胡商，都會湧向安西四鎮。”
“往來于大周和大食等國的胡商隻要想安全進入河西走廊，就勢必要在我大周安西都護的庇護之下。”
“想必也沒有胡商真愣到爲了省點錢避開關卡吧？”
“而這就勢必會有商稅和關稅等。”
“這些稅款便是這些債券的價值所在？”
女帝聞言一愣，眉頭微皺看向宋千流。
“宋愛卿細說！”
見女帝換了對自己的稱呼。
宋千流多少有些感歎。
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氣我。
剛才還是宋千流，現在就成了宋愛卿。
呵，女人。
宋千流心中吐槽了幾句。
然後看向眼前的女帝。
“陛下，試問如今胡商想不想要我大周收複安西？”
聽到宋千流反問自己。
女帝眉毛一挑正要發作。
卻聽到一旁的平陽搶先說道：“如今安西在吐蕃手中。”
“胡商把稅款交給我們，和交給吐蕃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吧？”
女帝見妹妹搶答，便也不再開口，美目看向宋千流。
顯然是把平陽的問題作爲自己的問題抛給了宋千流。
宋千流看到平陽公主壓住女帝的怒氣。
伸手給平陽點了個贊。
随後便對女帝和平陽公主拱手行禮。
“陛下、公主，吐蕃占有安西，而安西對吐蕃的戰略意義大于經濟意義。”
“一來，吐蕃地勢高，溫度寒冷，能産出的作物有限。”
“能夠和胡商貿易的東西更少。”
“雖然盛産各類毛皮，但是并非胡商所需。”
“尤其是大食國，他們地處沙漠，酷熱難耐，毛皮難有大的銷路。”
“再者哪個國家沒有獵人啊？”
“本地自産的毛皮足夠用了，何須進購吐蕃之毛皮？”
“而我大周地大物博，不僅能夠交易各類陶瓷器皿，蜀繡、揚錦更是名絕天下。”
“不僅大食國的貴人喜愛，更是遠至拂菻國，也深得拂菻貴人喜愛。”
“胡商就算買不來蜀繡揚錦，隻是買些綢緞便能夠獲得暴利。”
“商賈逐利，他們自然更願意和我大周做生意。”
女帝和平陽點點頭，示意宋千流繼續說。
宋千流喘了口氣，輕笑着繼續說道：“既然胡商更想要和大周做生意，那他們便希望作爲中轉和貿易之地的安西在我大周手中！”
“換而言之！”
“胡商比陛下更想收複安西！”
平陽一愣，娥眉有些扭曲。
“宋郎...大人，這是爲何？”
女帝則眼前一亮，對着宋千流笑着點點頭。
“平陽，這個阿姊告訴你！”
“胡商和我大周做生意，誰最難受？”
“那自然是占了安西卻落不到什麽好處的吐蕃最難受。”
“我大周向天竺、大食等國賣出綢緞等物，而其他國向大周出售各類商品。”
“除了商賈賺到錢外，朝廷也能夠收取的商稅和關稅等稅款。”
“我大周官民和胡商皆獲利，唯獨他吐蕃無利可圖。”
“而且他還需維持安西的治安，駐紮的兵馬又是一筆花銷。”
“換做你是吐蕃國主，你會放任胡商到我大周做生意嗎？”
平陽思索片刻後搖搖頭。
“自然是不會，若我真是吐蕃國主，我還會不讓胡商到大周來做生意。”
說到此處，平陽恍然大悟。
“阿姊我明白了，我大周若控制安西，自然是會保護胡商順利到大周做生意。”
“同時也會讓我們的商賈去安西和胡人貿易。”
“但是吐蕃不僅不會讓胡商到我大周做生意，甚至還會強迫胡商和吐蕃做生意。”
“強買強賣的事情，平常百姓尚且都不願意，更别說視财如命的商賈們了！”
“所以胡商十分想要我大周收複安西四鎮，保護他們能夠順利到大周貿易！”
宋千流和女帝聞言，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孺子可教也！”
“平陽所言不錯！”
平陽聽到仰慕的人和敬仰的人都出言誇自己，頓時以袖遮面。
“宋大人和阿姊過獎了！”
宋千流見狀笑着點點頭。而女帝則眉頭一皺。
爲什麽宋千流在我前面？
平陽不應該說“阿姊和宋千流過獎了！”嗎？
宋千流此刻顯然是沒有察覺到女人直覺的可怕。
還準備繼續往下說債券的具體用處。
但是平陽卻察覺到了女帝神色的不對勁。
于是直接搶先對着宋千流問道：“宋大人，那這和債券有什麽關系呢？”
言畢，平陽還默默對宋千流使了個眼色。
宋千流雖然不知道平陽爲什麽使眼色，但是這正好能夠解釋如何使用債券。
“當然有關系！”
“經過高祖、太宗、高宗三代經營，兩京的胡商數量早就突破萬人。”
“他們不遠萬裏來到我大周，不就是爲了賺那點通寶買絲綢回去發财嗎？”
“眼下，吐蕃占據安西，他們若是現在回去，人财兩空！”
“可若不回去，絲綢就砸在手裏了。”
“他們能不急嗎？”
“而這西征債券便是專門爲了他們設計的！”
“臣說陛下的内庫不用出一文錢便可募得十萬健兒。”
“而這十萬健兒若無軍饷如何征募？”
“如今胡商想要大周收複安西，陛下也有此計劃。臣兩相結合，心中便生出一計。”
“爲何不讓胡商出錢爲資助陛下征募這十萬健兒呢！”
“而這債券便是專門賣給胡商的！”
平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女帝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微笑。
“好你個宋千流，真還以爲你是個忠君敢言的谏臣。”
“今日你有此計，他日入閣拜相也非難事也！”
言畢，女帝又大笑着繼續說道：“等待朕的健兒們收複安西，朕就可以用安西的賦稅來給胡商們兌換這些錢财了！”
平陽見狀也跟着輕笑起來。
宋千流看着面前興奮萬分的女帝，隻是輕笑一聲。
“臣以爲不能讓債券這樣被兌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