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赤着上半身便要毆打宋千流。
而宋千流則一動也不動地看向程處弼。
程處弼一把抓住宋千流的衣領,張開大口對着宋千流怒罵。
“你這逆賊,家父尊名也是你可提及的?”
“老夫一生随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曆經無數戰争,便是此番被陛下砍了首級。”
“見到先帝也能昂首挺立!”
“不似你這般賣弄嘴皮子,卻在戰陣上毫無建樹。”
周圍的文武見狀紛紛上前阻攔程處弼,就連狄仁傑也是臉色一變。
他是沒想到宋千流會這般激怒程處弼。
于是他也連忙上前勸說程處弼。
然而武将出身的程處弼根本不是狄仁傑能夠拉住的。
而那些看似上前阻攔的文武也并非一心想要阻攔程處弼。
甚至有些人故意攔住真正想要拉架的人,給程處弼毆打宋千流的機會。
但是程處弼高高舉起的拳頭始終沒有落下。
他心中也清楚,一旦他真的動手毆打了宋千流。
那事情可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他這一拳不是打在宋千流臉上,而是打在了女帝的臉上。
眼前傻子都能看出女帝是支持用兵募暫代府兵的。
如今他搬出了兩位先帝加上他自己以死相逼,這才勉強把局勢拉回來。
知道他一拳打下去,他就會前功盡棄。
宋千流自然是知道這一點,才當衆譏諷程處弼。
甚至程處弼在揪起自己衣領的那一刻。
宋千流就知道程處弼的以死相逼已經完全破功了。
甚至隻要女帝有意,還可以倒打一耙。
就在此時,女帝起身看向亂作一團的文武。
最後将目光落在了程處弼的身上。
“住手!”
“廣平公你這是準備當衆毆打同僚嗎?”
“你把朕放在了眼中嗎?”
女帝短短的幾句話,瞬間讓程處弼松開揪住宋千流的手。
然後他噗通跪在女帝面前。
“陛下,臣今日所言所行都是爲了大周啊,”
“祖宗之法不可變啊!”
言畢,程處弼再度對着女帝跪拜一番。
女帝看着眼前代表武勳利益的程處弼,兩條娥眉擰成一團。
雖然如今主動權在自己手中。
但是自己也進退兩難。
往前一步,自己就能順利用兵募暫代府兵。
一方面能夠爲收複安西做準備。
另一方面則是能夠削弱武勳們的兵權和在府兵中的話語權。
但是同樣也會因爲觸動了武勳集團的利益,而遭到武勳集團的反撲。
往後退一步,自己就能順利平複武勳集團的情緒。
但是又要征發隴右道本就吃緊的府兵,再度陷入惡性循環。
而且狄仁傑和宋千流兩人今日的一切行動都會前功盡棄。
眼下是自己跳出府兵制帶來的惡性循環的機會。
把握住了,就能削弱武勳集團,進一步加強自己的權勢。
通過開源節流的方式,給府兵制自我修複的時間。
若是把握不住機會,府兵就會越用越少,府兵制的弊端也會随之越來越大。
宋千流看了一眼遲遲不說話的女帝。
大概也猜出了女帝的顧慮。
改革不是嘴唇一碰就能成功的。
期間不僅要面對内部的阻力,而且還要應對外部的壓力。
眼下是讓大周跳出府兵制帶來的弊端的大好機會。
若是此次能夠順利推進改革,那麽收複安西四鎮便是檢驗改革成效的大好機會。
一旦安西四鎮順利收複,質疑改革的聲音可以用勝利壓制下來。
反之如果這次女帝如果不能抓住機會推進改革。
那麽收複安西四鎮就會成爲程處弼等武勳集團證明他們的大好機會。
一旦安西四鎮被府兵收複,那麽改革的聲音将被壓制下來。
想到此處,宋千流不再猶豫。
“陛下,祖宗不足法!”
“如今大勢有變,正是順天變革之時。”
“兩位先帝也未曾面臨過大周當下的局勢。”
“死守祖宗之法無疑是刻舟求劍!”
“實在是愚不可及!”
程處弼聞言當即開口反駁。
“你這逆臣,鼓動陛下改變祖宗之法。”
“究竟安的什麽心思?”
宋千流聽到程處弼指責自己。
又聽到系統提示增加的逆臣值。
輕笑一聲看向程處弼。
自己反正是不怕程處弼指責自己。
這可是自己刷逆臣值的好機會。
雖然程處弼的指責每次隻能給自己帶來五百的逆臣值。
但是蚊子再小也是塊肉,總比沒有強吧!
程處弼見宋千流不回話。
便繼續開口說道:“逆臣,你先前口出狂言。”
“說什麽,兵強馬壯者爲天子!”
“如今你和狄仁傑推動以兵募代替府兵。”
“莫非你們兩人欲圖不軌之事。”
“而要掃清我等赤膽忠心之臣!”
程處弼的這番話順利帶起節奏。
他将宋千流支持狄仁傑的以兵募代替府兵妖魔化爲欲圖不軌之事。
又将改革觸犯到他們的利益洗白成了掃清他們這些“赤膽忠心”之臣。
好一個赤膽忠心之臣。
在軍隊中發展自己的人脈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團是爲了國家好?
貪墨國家撥給各折沖府休整軍備賞賜和府兵的錢财是爲了國家好?
府兵制如今的弊端這些“赤膽忠心”之臣看不出來?
但是就是不能改!
甯可看着府兵制的弊端一步步擴大最終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也不願意吐出他們吞下去的利益。
這是赤膽忠心之臣?
宋千流冷笑一聲。
“廣平公,爾等若真是赤膽忠心之臣。”
“就該知道推進兵制改革對國朝的作用。”
“而不是擔心因爲改革觸犯到自己的利益而百般阻撓。”
言畢,宋千流扭頭看向女帝。
“陛下,如今前進一步,我大周尚有再複大唐疆域之機會。”
“若是後退一步,難免淪爲東晉的結局!”
宋千流此言讓程處弼等人倒吸一口冷氣。
亂了司馬氏天下,又篡了東晉司馬氏皇位的人都是武将。
宋千流的話等于明着向女帝說:這幾個武勳可要多注意了,他們可都是亂黨叛軍預備役。
程處弼當即擡頭看向女帝。
“陛下,我等皆是赤膽忠心,天地日月可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