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異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父親眼中的恨意。
姚崇的門生們可早就看出了老師的意思。
于是他們低聲在姚異耳邊說道:“公子收一收目光,切勿授人以柄!”
姚異聞言輕笑一聲,不解地看着衆人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看看怎麽了?”
聽到兒子的話,姚崇當即轉身瞪了他一眼。
姚異這才有所收斂,将目光從平陽身上收回。
走到殿外的平陽公主吩咐貼身侍女回府去取自己珍藏的細鹽。
“那東西就在我的卧房之中,放于寶箱之中!”
侍女當即行禮準備回府取東西。
而平陽公主卻又叫住了她。
“且慢,别都取過來,隻取來一半即可!”
侍女點點頭和千騎禁軍一同離開。
平陽見狀則轉身走回武德殿。
殿中的群臣看到大美人回來,目光又再度放在了平陽身上。
而平陽則是快步走到武凰面前。
“陛下,臣妹已經派人去取了,還請陛下稍待!”
言畢,平陽的目光看向宋千流。
宋千流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然後将目光看向女帝。
女帝見狀察覺出來一絲微妙。
于是看向宋千流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疑惑。
而此時沉默了許久的宋璟和許敬宗此時也開始說話。
他們明白如今的局面,姚崇大概是很難将局勢搬回了。
畢竟宋千流這邊不僅敢剖腹取粉證明清白。
甚至還能拿出可能和曲轅犁相似的神器。
如此局勢已經對姚崇越來越不利了。
但是這對他們來說也卻不是壞事。
你姚崇當三相之首也有些日子了。
是不是也該我們往上走一走了?
宋璟和許敬宗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先把姚崇從三相之首的位置上逼下來,至于誰成爲新的三相之首,那以後再讨論。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随後許敬宗先上前一步。
“陛下,如今已經證明了平陽公主和宋千流之間的清白。”
“宋千流受邀前往公主府上赴宴,卻遭到他人栽贓陷害。”
“若非陛下聖明,幾被奸人蒙蔽!”
許敬宗此言明顯是針對姚崇。
而姚崇也對此早有準備。
他在看到許敬宗出列的瞬間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對宋千流的進攻失利後,将會迎來大反噬。
自己今日指使門生打斷女帝維護妹妹的計劃。
接着自己又用平陽公主的清譽作爲籌碼向女帝施壓,結果适得其反,遭到了女帝的猜忌。
同爲三相的宋璟和許敬宗乘機将自己擠出三相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
姚崇看了一眼許敬宗,随即看向龍椅上的武凰。
武凰并沒有就此發言,而是閉上眼睛默默等待這細鹽的到來。
宋千流看着被許敬宗逼宮的姚崇當即輕笑一聲。
他明白姚崇這次是徹底玩脫了,現在就算不用自己動手,也自會人會出手。
姚崇的門生如今也察覺到了危險,目光都看向姚崇。
他們知道如今姚崇要面臨的不僅僅隻有宋千流了。
方才被姚崇施壓的女帝和出言攻擊姚崇的許敬宗。
他們此刻都已經磨刀霍霍。
可是一旦姚崇倒台,他們這些門生可也是第一批倒黴的。
天地君親師。
他們是姚崇的門生,姚崇倒台他們難逃一劫。
想到此處,這些門生便是對視起來。
也許讓姚崇主動退下去,還能保住他們,也讓姚崇體面一點。
就在他們思索着如何向姚崇開口時,殿外傳來了千騎禁軍的聲音。
“陛下,東西已經從平陽公主府帶來了!”
女帝聞言睜開眼睛,對着身旁的宦官一揮手。
宦官當即開嗓喊道:“入殿!”
千騎禁軍捧着一個小木盒從殿外走進,
平陽見狀這才開口說道:“陛下,這便是宋禦史在我府上研制出來的好東西!”
言畢,平陽從千騎禁軍手中拿過小木盒。
然後上前幾步走到武凰的身旁。
“陛下,這是宋禦史做出來的細鹽,味道更加純正,而且沒有了苦味。”
平陽公主雖然早已習慣了苦味,但是如今特意提及沒了苦味。
這讓宋千流有些意外。
武凰聞言看着小木盒中的細鹽,直接伸手沾了一下。
周圍的女官和宦官當即勸住。
“陛下慎重,還請臣等先行試毒!”
武凰聞言眉頭一挑,看着自己的親信說道:“放心,朕的妹妹還能毒害朕不成?”
言畢,武凰将沾有細鹽的手指伸入口中。
随後武凰點點頭,對着一旁的平陽說道:“确實如此,此鹽味道純正,也沒了苦味。”
其實武凰也沒有察覺出是不是沒了苦味,但是細鹽的味道确實要比粗鹽好上不少。
這一點毋庸置疑,而如此也就足夠了。
“諸位愛卿也都嘗嘗吧!”
女帝揮手讓身旁的宦官端着木盒向着群臣走去。
宦官也頗爲有顔色地向着姚崇走去。
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姚崇了。
姚崇見狀強忍着胸中的種種情緒,伸手沾了沾細鹽。
品嘗之後,心中更加笃定自己這次要遭到劇烈的反噬了。
接着許敬宗和宋璟也先後嘗了嘗細鹽。
許敬宗當即開口說道:“陛下,此物極爲精細,比之尋常之鹽強上百倍。”
“藍田縣侯造出此物,定也是耗費心神,這才在公主府上耽擱了許久!”
宋千流聽到許敬宗主動給自己說好話,目光直接看向姚崇。
三相之一已經站在了自己這邊。
姚崇如今真的難了。
接着宋璟也出言說道:“陛下,此物定會使膳食的味道提升數倍。”
“若是将此研制技術收爲朝廷所用,朝廷可将此物單獨列出,提高價格,賣給富足之家!”
宋璟的話瞬間讓武凰眼前一亮。
若是有了細鹽的研制技術,那自己就能高價将此鹽賣給有錢的士紳商賈。
從而賺取他們的錢财充盈國庫。
有了錢糧作爲支柱,自己做什麽都會方便不少。
姚崇看到此景心中已經絕望,他知道自己很難了。
于是他扭頭看向門生和不成器的兒子。
門生們此刻眼巴巴地看着姚崇。
姚崇心中明白,自己主動退下,還能保全門生以圖再起。
也能讓自己離開得體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