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跟着女帝向着禦園走去。
殿中隻剩下宋千流和婁師德,還有幾個言官。
婁師德此時眼色堅定地看向宋千流說道:“千流兄,我們同去吧!”
“我相信以千流兄的性格,絕非欺君罔上之人!”
一旁的言官們也紛紛出言附和。
“對,我們都相信宋大人!”
宋千流聞言笑了笑。
患難見真情。
在朝堂衆人攻讦自己時,他們能站在自己這邊。
這情義确實稱得上義薄雲天。
于是宋千流笑着對衆人說:“多謝諸位支持。”
“我們也出發吧!”
不久之後,朝堂文武齊聚禦園。
這可把負責管理禦園的宮女和女官們給吓了一跳。
這禦園算是武凰的私人花園。
平日中隻有平陽公主等人才能進入。
今日忽然迎來這麽多文武。
一時間園中的花草也多了幾分羞澀。
此時武凰接過心腹遞上來的佩刀,指着園中一大片空地。
“自高宗皇帝駕崩,天下大亂,這禦園便鮮有人打理。”
“待朕平定八王,威加四海,才有時間派人打理。”
“而這禦園也如同大唐一般榮華不再。”
“朕現在隻是重整了禦園的一角。”
“禦園中還有大片荒廢之地尚未整理。”
群臣皆聽出了武凰的話裏有話。
他們都是高宗朝過來的。
見識過高宗皇帝時大唐威壓四夷的雄壯。
對比當下大周的四面楚歌。
不少人都輕歎了一口氣。
這禦園和大唐的命運如出一轍。
大唐繁華之際,禦園也因此繁華。
大唐四分五裂之後,禦園也随之荒廢。
此時幾位朝堂的三朝老臣已經開始嘤嘤啜泣。
而随着這老臣們的啜泣,百官變得更加傷懷。
這禦園盛衰便是家國興亡的倒影。
惹得大批文官感懷。
而武官們則是一個個咬牙啓齒,對四夷趁人之危恨之入骨。
三相也無不感歎傷懷。
張柬之更是假模假樣地擠出幾滴眼淚。
武凰見狀嘴角輕揚。
正準備趁機抒發自己的光複大唐版圖的壯志,卻被一陣刺耳的笑聲打斷了蓄力。
“哈哈哈,方才我還說衮衮諸公說不死我宋某。”
“如今衮衮諸公是準備哭活高宗皇帝嗎?”
“也罷,我宋某也不妨賦詩一首,紀念這天下第一奇景。”
聽到宋千流的笑聲,張柬之當即抓住機會,在衆人對宋千流的怒目而視中,吹響攻擊的号角。
“宋千流,你放肆!”
“高宗皇帝駕崩,引得大唐崩壞,四夷反叛。”
“如今諸位大人睹物傷懷,你……”
宋千流沒給張柬之說下去的機會,直接冷笑着說道:“不管你們在如何傷懷,高宗皇帝都回不來了。”
“倒不如多想想如何輔弼陛下,造福百姓。”
這兩句話傳到武凰耳中,武凰頓時娥眉一挑。
心想宋千流此言是不是在讨好自己。
宋千流則是繼續說道:“如今諸位哭哭啼啼,如同深閨怨婦。”
“大唐舊有的版圖還等着去光複。”
“日後我希望留名青史的詩篇是抒發壯志,征讨番賊的名篇。”
“讓後人想起我大周,都忍不住誇耀大周版圖之遼闊,城郭之繁華。”
言畢,宋千流冷笑着說道:“而不是這種無能的傷懷!”
“寥落禦園中,宮花不見紅。”
“白頭老臣在,啜泣說高宗。”
“諸位願意做我詩篇中的白頭老臣嗎?”
宋千流的話如同一道雷霆一般砸在群臣耳邊。
就連武凰也因他的話備受鼓舞,雙手不由激動地微微顫抖。
誰不願留名青史,誰不願建功立業萌陰子孫。
三相此刻也都看向宋千流。
宋璟對宋千流的好感直線上升。
在他看來,宋千流就是馬鞭和馬缰,時刻提醒着戰馬要往何處,是加速還是減速。
“宋禦史……”
宋璟還沒把這三個字喊出來,便聽到張柬之高吼一聲。
“宋千流,你不要轉移話題,你的木犁若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效果。”
“那你就是抗旨不遵和欺君罔上,陛下會親手斬下你的首級!”
張柬之這麽一吼,群臣也都回過神來。
想起來他們是來觀摩宋千流獻上木犁的效果。
于是調整了情緒,将目光看向宋千流身旁的曲轅犁。
宋千流笑着看向對自己冷眼相向的張柬之。
輕笑着對武凰說道:“陛下,何時開始?”
武凰看了一眼身旁的趙無源。
趙無源當即低聲說道:“陛下,還需稍等片刻!”
武凰點點頭,扭頭對貼身女官說道:“通知禦膳房,準備些茶點送到禦園來!”
不久之後,幾名千騎禁軍和幾名宦官拉着兩個農夫打扮的百姓和兩頭耕牛來到禦園之中。
農夫看着眼前皆是紫紅绫羅袍的大人們,當即吓得兩腿發軟。
尤其是看到這些大人們都簇擁着一個英氣逼人,手握橫刀的女人。
兩名農夫瞬間反應過來,噗通跪在武凰面前。
武凰見狀擡手說道:“免禮,千騎禁軍是粗魯之人,不小心驚擾到了你們,朕會責罰他們的。”
武凰此話一出,衆人不由感歎。
千騎禁軍不愧是女帝親衛,女帝親自包庇,這誰能多說。
想到此處衆人不約而同地将目光看向宋千流。
而宋千流此刻則并沒有表态。
宋千流自然将衆人的注視看在眼中。
他不是不打算管,而是打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再出手爲百姓讨個公道。
張柬之見宋千流沒有直言怒斥千騎禁軍,加上之前宋千流似乎有意引導話題,這讓他做出推斷。
宋千流應該是畏懼了。
于是張柬之當即開口說道:“陛下,既然耕牛和農夫都到了,那就實踐吧!”
“宋大人,你不是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嗎?”
“如今怎麽不急着檢驗真理了?”
宋千流聞言看向張柬之,臉上露出幾分戲谑。
這二五仔是真的想和自己比劃比劃。
那自己可不會手軟。
“張大人,你既然如此積極,那我們打個賭如何?”
聽到此言張柬之當即大笑起來。
“宋大人,你确定要和我打賭?”
宋千流點點頭輕笑着說道:“若我所獻木犁無法造福百姓,我宋千流辭官歸鄉,願爲一田間農夫。”
“若是……”
不等宋千流說完,張柬之便大笑着開口說道:“若是真能造福百姓,我張柬之辭官歸鄉,也做一田間農夫!”
言畢,張柬之又冷笑着說道:“我雖不精于農事,可也見過百姓耕種。”
“百姓所用之犁,皆是直轅。”
“這犁乃是曲轅,簡直可笑!”
“宋大人,你還是早些辭官歸家,免得在衆人面前丢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