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你這是準備打算出兵？”
宋千流的目光射向狄仁傑。
“懷英兄，縱使朝廷可能不願繼續征讨叛軍。”
“但是徐州和泗州朝廷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若是我們坐視徐州被劫掠。”
“隻怕朝廷那邊也不好交代。”
宋千流沒有再說什麽驚人之言。
而是将話題引導了利益相關上面。
畢竟曾靜明是被狄仁傑安排負責徐州事務的。
徐州若是被劫掠，首當其沖的便是曾靜明。
随後便是自己和狄仁傑。
見宋千流終于說了些符合實際的話語。
狄仁傑微微松了口氣。
“千流，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讓下邳有失。”
“陛下知兵，她會理解我們的苦衷。”
宋千流見狀搖搖頭。
“懷英兄，陛下理解我們的苦衷。”
“可朝廷真是陛下一人能夠說了算嗎？”
狄仁傑連忙堵住宋千流的嘴。
“千流慎言！”
接着，狄仁傑又看向宋千流說道：“千流，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眼下你老老實實和我在下邳守城，便是萬事大吉。”
“若你真要出兵，朝堂之上彈劾你的奏章隻怕要堆疊三丈之高！”
宋千流神色不變。
“懷英兄，若是我成功逼走了叛軍呢？”
狄仁傑的眼色中帶着幾分無奈。
“千流，我方才說的便是你出兵後的結果。”
“也許有幾個人會注意到你護住了徐州的百姓。”
“但是，想要彈劾你的人，他會管你幹了什麽好事嗎？”
“也就說他隻要彈劾你！”
“至于你是忠良還是奸賊，又有什麽關系呢？”
狄仁傑這番話倒是讓宋千流一時語塞。
狄仁傑見狀以爲自己的話讓影響了宋千流的想法。
于是他連忙繼續說道：“千流，你如此年輕就已經封侯，拜相也隻是時間問題。”
“你可知越王勾踐卧薪嘗膽之事。”
“此番你隻要穩住局面，等到你拜相之時，如今這些攻擊的人不過蝼蟻而已。”
宋千流聞言對着狄仁傑笑了笑。
“懷英兄，可是我就是如今忍不住，又該如何？”
狄仁傑的愣在了原地。
随後他歎了口氣說道：“千流，你若執意而行，誰也攔不住你。”
“可是你也要想清楚這樣的代價。”
“你如今功績，從縣侯到縣公足夠了。”
“職官的話，左禦史台中丞之位也足夠了。”
“甚至還能夠得一個兵部的職務。”
“但是你如今出兵，消息傳到神都。”
“你多半還是會成爲縣公。”
“但是隻怕得不到正經的職官了！”
“而且，你和平陽公主之事，也會很快成了！”
“朝廷對外戚盯得都很緊，你成爲了外戚，日後做個富家翁是沒有問題。”
“想要做事，隻怕難了。”
宋千流擡頭看着天空。
狄仁傑也低着頭不再說話。
兩人靜默了片刻後。
宋千流忽然輕笑一聲。
“懷英兄，今日你能勸誡我，這份情義，我銘記于心。”
“隻是我的良知不能讓我坐視不理。”
“也許這就是聖母吧。”
“我不知道。”
狄仁傑看向宋千流，忽然也如同釋然了一般。
“罷了，你若執意出兵，我攔不住你，誰也攔不住你。”
“如今朝廷是出問題了。”
“但是解藥是什麽，誰也不清楚。”
“陛下承先帝之遺志，繼續打壓世家，拉攏寒門。”
“我作爲太原狄氏之人，被先帝和陛下重用。”
“自當是不惜此身，以報君恩。”
“但是我知道世家不會就此甘心被打壓。”
“此番徐敬業揚州叛亂，沒有世家的推動我是不信的。”
“我希望千流前往不要小看世家。”
“多少朝代更疊，世家依舊還在。”
“如今朝廷和世家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希望你明白，你需要對付的是誰！”
宋千流深吸一口氣。
狄仁傑的話是想要讓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是要對付朝廷還是對付世家。
可如今正如他所言，朝廷和世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認清楚敵人很重要。
“懷英兄，我手下近兩萬兵馬，我率一萬出城。”
“剩下的兵馬你用來守衛下邳。”
言畢，宋千流起身喚來親兵。
這些親兵都是跟随他經曆過虎牢關保衛戰以及突襲缑氏的兵将。
忠誠和能力毋庸置疑。
宋千流用起來也得心應手。
“擂鼓點兵。”
一個時辰後，宋千流率領一萬兵馬離開下邳。
城頭上送行的文武官員看着宋千流率軍遠去的身影。
一個個臉上都是錯愕和輕視。
“換做是我，就老老實實呆在下邳。”
“一來不用受行軍之苦。”
“二來也不用擔心中叛軍的伏擊。”
“眼下藍田侯出兵實在是不明智！”
衆人聞言紛紛附和。
爲了救那些投效叛軍的人而冒險，這不是有病嗎？
明明等到叛軍劫掠後就能輕松收複失地。
何必要管這事呢？
百姓被劫掠，關系的是當地父母官的烏紗。
你一個率軍征讨叛軍的收複城池就能混上功勞。
爲了救那些投效叛軍的百姓而冒着風險出兵。
做這種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簡直是愚蠢。
城頭上的狄仁傑看着宋千流遠去的背影。
對周圍文武的話充耳不聞。
這世道，若連仁義都變成了愚蠢。
那壞掉的分明是這個世道。
但願千流能夠順利吧！
這樣即便面對攻讦，也能夠做出反擊。
“不對啊！”
“諸位，你們看，藍田侯率軍不是向西面的徐州去了！”
“他們直接向南了！”
“什麽！？”
“藍田侯率軍南下了？”
驚愕中的文武們将目光看向狄仁傑。
但是狄仁傑隻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這讓文武官員們都楞在了原地。
難道說藍田侯一開始就沒打算救徐州的百姓？
此刻一名官員猛地反應過來，用力地一拳打在城垛上。
“藍田侯這是要圍魏救趙！”
聽到此言，衆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随即他們都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
不過随即他們的神情又恢複了正常。
就算圍魏救趙又如何？
若是叛軍鐵了心要劫掠，什麽也攔不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