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姜垂眸内視,便見識海之中,一株通天之樹紮根法力海洋,上頂識海邊界,撐天立地。
無數條根須紮根虛空,吞吐無數神秘虛空的元氣,一個運轉,便化作純陽元氣,淬煉法力,增厚法力。
建木,世界之樹!
但又不是。
‘這就是建木的一縷精魄了?’
洛姜心中想着,便能感受到旁邊方寒渾身上下精氣四溢,純陽至極,像是方才的九陽聖水,卻要柔和太多太多了。
真正重生的世界樹,已經被方寒煉制成了本命法寶似的東西,紮根識海血肉之中,吞吐仙界元氣,重新生長,吃肉剩下的湯盡數都叫方寒得了。
而洛姜識海之中的這一株建木,則是洛姜之前利用建木的木氣借物代形,嫁接過來的一縷精魄。
若将建木比作人,人有血肉軀殼,三魂七魄,方寒等若有着軀殼與三魂六魄。那少了的一魄,則是被洛姜拿到了手,煉化入識海之中。
這是未來洛姜思索的法子,隻是未曾嘗試過,不确定性太多。
洛姜這一試,倒是成了。
這一手,等若将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的一以陰陽分割,于生機之中再誕生機,是再一次劫後的生機。
便如昔日始祖聖王斬斷世界樹,斷絕生機,卻留有這生出芽孢的一個碎塊,等待涅盤重生。
而洛姜識海之中的這一縷精魄,就是那芽孢碎塊的地位。
若是方寒身隕,世界樹再次斷絕生機,破碎萬千,那麽洛姜這一縷精魄便是薪火,是未來的世界樹。
過去之樹,于遠古被始祖聖王斬斷生機,破碎無數。
現在之樹,被方寒與洛姜激活生機,重生出世,是方寒的底牌。
未來之樹,便是洛姜的這縷精魄。
這是過去、現在、未來三世截運同存法,也隻有身具未來者體質,跨越時光去往過去,領悟自我道的未來洛姜能想出這法子。
隻是洛姜這截未來生機于現在存在,有個缺陷,那便是先天不足,比之方寒現在煉制成本命法寶的樹苗還要薄弱一些,需要好生培養,才能成長成貫穿諸天,接續仙凡的建木之樹!
“你這洛師兄是怎麽做到的?”
閻暗自嘀咕着:“按理講,建木這種先天神物,怎麽能同時有兩人擁有呢?不應該啊!實在不應該!”
方寒也不說話,隻是看向洛姜,問道:“洛師兄,你現如今這一身魔氣,若是叫華天都的人見了,怕是不能善了。”
“是不能善了。”
洛姜點點頭:“你也知道,華天都堪稱太一門養在咱羽化門的狗,長老們還看不清形勢,也就掌教眼光長遠些。他要學太一門的規矩,來治理咱羽化門,我要是如今這般模樣回去,準叫他逮住機會,立個威。”
“不過無妨,又不是不能解決。”
他識海之中那建木根須蠕動,牢牢地紮根進法力海洋當中,萬千枝條晃動,延伸進血肉當中,一片葉子便遮住一枚穴竅,将周天一元穴竅盡數遮蓋了。
這一遮蓋,洛姜渾身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魔氣便仿若被堵住,憋在體内,散發不出來,一元天魔珠緩緩旋轉,将整個穴竅當做密閉的丹爐,純陽元氣通過樹葉入了進去,便是丹火,燒丹蘊丹。
泯滅,重生,泯滅,重生……
魔性在淬煉,愈發邪異,雖然現在不見魔氣,但若洛姜把枝條收回,未來怕是能化作傾世大魔,在一條詭異道路上踏足更爲高深的境界。
魔氣收,魔性竅中煉,洛姜渾身魔氣化作的道袍化作虛無。
方寒知趣,從黃泉圖中取出一套黑白道袍出來,是件新法衣,還是靈器,便遞給洛姜,又取出一枚玉簪出來,好叫師兄紮道髻。
接過道袍一披,玉帶一系,道髻一紮,便是一個銀絲俊美的年少道人,玉指捏珠,道氣盎然,活脫脫一有道仙真的模樣。
任誰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之前那口吞萬千天魔的阻道之魔。
“這血肉泥潭雖然我吞了不少的天魔,但還是有殘餘的。”
着裝完成,洛姜順勢便趺坐于地,道:“我見這五獄王鼎中諸多大陣,都需要天魔來維持,發揮效用,便捉一些去吧。”
“聽你之前講述經曆,若我所料不錯,接下來怕是要有一場惡戰。”
方寒聽了,心中不知戰事從何而起,但的确是天魔越多,王鼎之力越強,便也同意了這個想法。
隻不過,這處陰影城堡之處的天魔都被洛姜吞了,隻能是去别處抓拿。
他催動法力,将五獄王鼎祭起,飛空遁走,出了千裏之地,才算見了零星天魔。
方寒也不管多寡,有便是了,于是鼎中吞靈大陣激活,大鼎旋轉,好似一個小小的黑洞,吞吐十裏之地,便見一頭頭天魔被吸了過來,吞進鼎中,成了萬鬼屏風中的一鬼。
這天魔的确是被洛姜吞了不少,隻剩零星之數。
他将吞靈大陣運轉極緻,擴張二十裏方圓,飛遁萬裏地,轉了個大圈,才給這鼎中多添了十萬天魔。
方寒打趣了一句:“洛師兄啊洛師兄,你這修行也忒廢天魔了。”
“魔帥!你莫非以爲你逃得掉麽?”
便在這時,許多宏大的聲音響起,天空之上,飛劍縱橫大放光芒,似乎多出不少的小太陽。
這血肉泥潭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是域外一顆星辰,普通人進來也許覺得浩瀚無邊,但是對于有神通的人來說,卻就不覺得大了。
尤其是如今,太一門追殺先天魔宗的魔帥應天情,一下湧入太多神通強者,天地間法力湧動,澎湃如潮汐,似乎這顆星辰都要毀滅一般。
不少的天魔身處這法力當中,當場瓦解,化作青煙一縷。
‘這便是師兄所言的惡戰?’
方寒心思一動,知道其中緣由,說到底,這場對魔帥的追殺還是他的陰謀詭計導緻的,讓對方背上了殺死太一真傳的黑鍋。
“大膽魔頭!”
就在方寒思考之時,霹靂一響,金光閃爍,一個身穿八卦紫金道袍的道人,飛到了五獄王鼎的上方。
他手掌一揚,就是一道雷光劈出,直接炸在了王鼎之上,把王鼎炸得猛烈搖晃,阻止住了方寒鼎吞天魔的行爲。
“方師弟,你且去應付一二。”
洛姜傳音道:“太一門是什麽貨色,你我都知道,怕是看上這尊五獄王鼎了,又要以什麽仙道規矩壓人。”
“你不要怕他,先聲奪人。”
“你将殺太一真傳的事嫁禍給魔帥,我想,太一門是發了天道追殺令的,你且去‘斬妖除魔’,到時候,你我二人……”
最後洛姜也沒說明,但方寒卻是聽出其中幾分意思來,陰狠一笑。
方寒猛地飛出王鼎,足踏鼎上,高聲喝道:“原是太一弟子,我乃是羽化真傳方寒,在此處斬妖除魔,降服天魔,你怎麽誣陷我爲魔頭!”
“隻是因一件魔道法寶不成?”
那太一門的弟子看了方寒半晌,眼睛死死盯着五獄王鼎,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毫不掩飾,,不過最終沒有再動手,比方寒之前遇到的那三個強上一些。
他道:“我乃是太一真傳,福壽真人!你既然知道,何出此問?”
方寒冷哼一聲:“你有你太一門的門規,我有我羽化門的門規。太一門的門規,還管不到我羽化門身上。”
“你羽化門的大師兄華天都,已經開始制定新門規,整頓仙道,禁止仙道弟子使用魔器,難倒你不知道麽?”
福壽真人目光幽幽,語氣高高在上,便如同面對老百姓的官員一般,令人不知不覺就能感覺到壓力。
這是居移氣養移體,身居太一門天然養出的氣質,号稱代表上天。
是名分與正統帶來的沉重力量,心境之上的壓迫。
但對方寒來講,這算不得什麽。心頭一口殺劍起,什麽名分,什麽正統,都是一劍斬了,看着福壽真人跟待宰羔羊沒什麽兩樣。
“門規之事回頭再說。”方寒遙指愈發遙遠的劍光,“追殺魔帥這事,總比在這審問我重要的多!”
“我太一門頒布下了天道追殺令,追殺魔帥。你身爲仙道的一份子,有義務斬妖除魔。”福壽真人看着方寒,再看看天邊遠去的金光,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當然,追殺魔帥,我自然當仁不讓。”方寒應承着。
“哦?”這下輪到福壽真人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爲方寒不會答應,卻沒有料到方寒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這麽爽快,“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