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預感襲來,
青蕪擡眸,聽見軍帳外有人在焦急說話,
“不好了,洛桑長官!”
“軍事小隊出事了,已有半數傷亡!”
随即傳來洛桑的聲音,“怎麽回事?都拆了多少了,行動方案愈加成熟,留下來的都是有經驗的老手,怎麽還會出事!”
有人一邊跟着走,一邊說,
“此處的天網數量不隻三顆,那噬血藤有智力,三顆是它放出的煙霧彈,實際上有至少百顆!”
洛桑一聽數量便着急了,“那墨燃呢?君臨長官呢!”
“都他媽說話啊!”
有知情者答,“小執行官沒事!他護着剩下的人安全撤離,君臨長官斷後,拆毀了所有天網,現在.....”
洛桑急得踹了對方一腳,“現在什麽你說啊!”
“報告長官!現在人是回來了,在軍帳裏,
一直沒出來,命令所有人不準打擾,看起來...特别奇怪!
長官,君臨長官看起來特别奇怪!隻剩一半了!”
“艹!什麽隻剩一半!”
洛桑急得髒話都出口了,拎起醫療箱就跑,
青蕪坐在帳中未動,
一顆星際中子彈能毀滅一顆星球,百顆中子彈是什麽威力?
一個未蘇醒的創世神能抗住多少?她心裏沒底,
而洛桑這邊,剛跑到門口,就聽君臨一聲低喝,一道銳利的氣勢迎面掃過來,
“出去!”
洛桑停下腳步,說,“阿臨,是我,讓我看看,東西我随身帶來了!”
洛桑這才得以靠近,
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看見君臨那一刻,洛桑也不得不深吸一口氣來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此刻他才知道,士兵嘴裏的隻剩一半是什麽意思,
他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
“愈合劑的數量不夠,我讓人把三軍區剩下的全部送來!”
随即打開醫藥箱,整個箱子至少有一百支特制愈合劑,
這些東西,洛桑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還要重要,一直随身攜帶,
此刻,他一邊注射一邊說,
“以你的能力,又不是跑不掉,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玩這麽大,這次好了,所有的愈合劑都得用上,沒了庫存,以後你再亂來用什麽救命?”
君臨半張臉除了臉色不好看,依舊精緻迷人,他無所謂地勾了勾唇,
“怕什麽,一時半會兒死不掉,
但我今天跑了,爆炸餘威波及這裏,她有個好歹怎麽辦。”
“嗯!”
洛桑氣急反笑,用力将愈合劑推進他身體裏,痛得君臨一聲哼,
洛桑手上動作飛快,嘴上也不空閑,
“那就一起死,反正都沒爹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做什麽!臉都隻剩半張了,操心的還挺多。”
君臨默默聽着,額頭冷汗涔涔,咬着牙問,
“洛桑,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
洛桑把一支接一支的注射劑往他身體裏打,本就獸化了的皮膚堅硬無比,
現在沒一處好皮膚,他都找不到血管了,
被他這麽一問,恨不得将針管紮在他臉上,
“我話多!你他媽離死不遠了,沒有這些藍色小管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溫潤儒雅的洛桑長官,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暴躁過,
他深吸一口氣,按住狂跳的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随即再也不和君臨說話了,也不去看君臨的慘狀,
一看準會忍不住血壓飙升。
空掉的藥劑管子扔來了一地,帶血的紗布一團接一團地換,
青蕪站在帳外許久,在時清帶着人送來特制愈合劑時,
接過手,
“我來吧。”
時清說,“小蕪,裏面的場景...還是我來。”
青蕪搖了頭,走進去,
“太慢了,怎麽才來!”
洛桑轉頭,連眼眶都是赤紅的,一天一夜的鏖戰,他狀态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青蕪看一眼躺在臨時手術台上的君臨,
還有氣,那就不算死了,這就夠了。
她平靜地将愈合劑拿出來,
問洛桑,“還行嗎?你來還是我來?”
時清也跟着進來,“我來!小蕪,我經驗更豐富,你來協助。”
“洛桑,你也别閑着,有問題及時說!”
“好。”現在讓他休息,他肯定不幹,但他的精神狀态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病人狀态已經穩定下來,趁其昏迷期間将剩下的愈合劑全部注射進去,
每十分鍾加強一次劑量,小心别浪費,
這些東西我們做不出來,都是阿臨當年帶來聯邦的。”
洛桑叮囑完,當年的情景再次浮現,
君臨初到聯邦,将一大箱愈合劑交給自己祖父,
那時他說,“有這些東西在,我就是不死之身,我願帶聯邦走向強國之巅。”
當年的洛桑的父親不過剛到醒事的年紀,萬萬沒想到面前的人真的說到做到,一路帶着聯邦迅速崛起,
而這一幕也被洛桑父親日後無數次提起,
洛桑也從未想到,自己會與父親口中聯邦的啓明星救贖者成爲莫逆之交,
守着他最不爲人知的秘密,
一守,就是許多年,
他此刻隻有一個信念,和以往無數次一樣,讓君臨活下來。
而青蕪,
因着君臨如今這般模樣,自然無暇顧及軟禁她的禁制,這才讓她得以離開,
隻是她的識海依舊無法打開,她嘗試了好幾次,
想強行沖破他留下的封印,用靈力爲他療傷,
連續試過幾次都不行,她在改用精神治愈力時,看着他安靜又蒼白的臉,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都這種時候了,你瘋了嗎!”
她萬萬沒想到,就是到了此刻,君臨也壓制着她,怕她傷了孩子,
“我看你就是活膩了!”青蕪低罵一聲,
昏迷中的君臨似乎有所感應,将她的手抓緊了些,卷曲的手指還撓着她的手掌心,想安撫她的怒火,
青蕪擰着眉頭,将他的手甩開,
将精神治愈的接觸點切換到他的眉心,卻不敢觸及他的識海,謹慎避開。
“等三天,三天後能醒,這事就算過去了,他就又一次挨過來了。”
洛桑一邊洗手,一邊對青蕪說着,
青蕪不答,反問,“以往需要幾天?”
“一天。”
青蕪點了點頭,“那愈合劑是怎麽回事?”
“你未必想知道。”
青蕪閉了閉眼睛,“說。”
洛桑雙眼藏在鏡片的陰影下,他說,“古地球有種說法,以形補形。”
青蕪抿唇,“這是創世神的另一神格,和帝江一樣?”
洛桑點頭,說,“我雖然沒見過,但能将自己完全交給阿臨,想必和他關系一定很好,
這種愈合劑沒有本人同意根本做不出來。”
青蕪垂眸,發現自己的手腕不知什麽時候又被君臨緊緊握住,
手上傳來的溫度冰涼得不像話,而他握住自己的力量卻大得出奇,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總停留在過去,或多或少地覺得他虧欠自己,便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給的一切。
對他默默爲自己伸出羽翼抵擋風雪的事實視而不見,
也不去探究他經曆了怎樣的過去,
說到底,她還是像隻鴕鳥一樣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隻是随着她的成長,他将這雙翅膀伸到更遠更高,讓她無法輕易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