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兒子也一樣，雖然表面不成熟，其實也沒那麽差，
你不讓他去，不過是擔心他，爲什麽不直說？”
辰西說，“他太驕傲了，從小就驕傲，甚至因爲這份驕傲情感淡漠。
參與天網行動，要應對各種變數，險象環生，牽一發而動全局，他的驕傲會壞事。”
青蕪說，“他驕傲，是因爲他優秀，我們不能因爲這把雙刃劍，讓他變得平庸，永遠止步不前。就是他自己也不會甘願做個庸才。”
辰西放下筷子，對青蕪說，
“你說的問題，是出現在墨燃身上的主要矛盾，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可惜找不到更好的平衡點去解決。”
青蕪說，“辰西啊，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因爲每次涉及墨燃的事，你好像就會表現得格外慎重。”
辰西說，“我不否認，你有什麽好的辦法？”
青蕪說，“論智謀我比不上你，論心思我也沒你缜密，
但我知道最簡單的道理，逆境才能讓人成長，
想那麽多不如将他扔進火坑曆練一番，不然怎麽涅槃？”
又說，“你從小将他培養長大，比我更清楚他的潛力，不妨對他多一點信心。”
辰西淡然一笑，“自信是有，但小蕪，我隻有這一個兒子。”
青蕪默了默，辰西的意思她何嘗不明白，
這麽多年，辰西和墨燃相依爲命，感情深厚，想必也沒了再婚的心思，
她覺得心頭堵得慌，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不願去深究這種情感，
說，“有件事，或許會改變你的想法。”
辰西，“什麽事？”
青蕪說，“當初我用的肉體不是真正的北洛青蕪你應該知道。”
辰西說，“嗯，知道，不過是君臨一手操作，我沒有過問。”
青蕪說，“原主叫祭洛，是神隐曆史上最強大的大祭司，所以墨燃也算得上半個神隐仙人。
而我懷胎時，神魂雖然沒有完全蘇醒，但魂魄健全，
加上你……你的父親戰棣是真正的神隐族長兒子，
同時墨燃身上還有獸人血脈
所以墨燃，至少是半神，生命比獸人還要強大。”
因爲種種因緣際會而誕生的墨燃，同時具備了神，仙，獸人三種星際最強大的血脈，
單從血脈來說，已經是至尊無敵。
辰西淡然一笑，“所以我還應該感謝自己造的孽？”
青蕪啞然，也是此刻她才知道，辰西還在過去的陰影中，沒有走出來，
她斂了眉眼，說，
“辰西，放過自己吧，我原諒你了，困在過往的回憶裏，沒有意義。”
辰西問，“怎麽會沒有？
至少這樣，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會覺得是應得的報應。”
又說，“如果沒有那些事，墨燃隻會晚幾年出生，你也……還在我身邊。”
青蕪呼吸一滞，她被辰西那雙漠然雙眸中裹挾而來的，
赤忱熱烈和痛悔交織的情緒沖擊得潰不成軍，
一時間，竟無法言語。
半晌，青蕪别過頭去，說，“辰西，二十年了，你早該忘記。”
辰西卻說，“二十年而已，如何能輕易忘記？”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辰西離開時，青蕪說，“墨燃的事情，如果你不放心，我會親自帶着他。”
辰西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什麽也沒說。
青蕪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辰西如今的實力，深不可測，早就超過了一個獸人應有的範疇，
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壓迫感，甚至比祭天還要強上一些，
如今的局面，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出來吧，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墨燃探出一個腦袋，從樓梯間走下來，
“您怎麽知道我沒走？”
青蕪睨他一眼，“墨燃，我的确是二十年不在你身邊，三歲看到老這句話卻也有一定道理。”
何況以他的伸手，辰西又怎不知他去而折返，他爹給面子沒拆穿而已。
墨燃雙手插兜，勾起青蕪對面的椅子坐下，彎腰看着她，
“蕪姐，真有你的，看咋爹那意思，我的事兒多半成了！”
青蕪觑他一眼，
“說清楚，那是你一個人的爹！還有你高興太早，他可沒答應。”
墨燃酷酷地說，“我親爹我了解，等同于答應了！”
青蕪無聲歎息，看墨燃興奮的樣子，
心想這小子骨子裏還是沒變，依舊愛冒險，
也不知是福是禍，
“你想清楚了嗎？天網的威力，等同于中子彈，若是中途被提前引爆，或者拆除方式不當，你都會死。”
墨燃說，“我想好了，怕什麽，還能将我魂給弄沒不成，大不了和您一樣換一副肉身。”
“胡說些什麽！”
青蕪看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有些理解辰西的感受了，這孩子的确太驕傲，
肉身豈是随便換的，
墨燃問，“我說得不對嗎？”
青蕪沒回答他，有自己跟着，一枚天網的确不能把他怎麽樣，
“蕪姐，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墨燃說完，又靠近青蕪問，
“您回來那天，和黎叔說了什麽？關于昭昭的母親。”
青蕪瞥他一眼，“小子，你還學會偷聽了？”
墨燃扯了扯唇角，“昭昭住的房間，正對餐廳樓上，無意間聽見的。”
“昭昭的母親，艾瑟兒女王，是不是死了？”
青蕪歎了口氣，說，“别讓昭昭知道。”
墨燃點了點頭，面色沉冷了幾分，“您放心，那丫頭心思單純，我瞞得很好。”
“聽你這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墨燃答道，“我見過她，蕪姐，我見過她的殘魂，抱着昭昭哭。”
青蕪坐直了身子，“你見過，什麽時候，在哪裏？”
墨燃說，“大約一個月以前，在黎叔家裏，昭昭學校組織校内運動會，她非要參加，
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在洛桑叔那裏住了一周。
回來那天我去接她，看見一個女人，銀色頭發，抱着她哭，
一邊哭一邊變得透明，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昭昭半靈體，身體機能十分不穩定，離不開星爵城，
隻是沒想到，艾瑟兒隻剩一縷殘魂，也要來看一眼昭昭。
到底是，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