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含着笑看墨燃，原本以爲按照他好強的性格，自己就爬起來了，
這會兒青蕪一問，他幹脆就躺地上不起來了，
“小少爺這是幾個意思，訛我？”
墨燃說，“以前你說躺着看天，可以看到更廣闊更遠的世界。”
青蕪眼中閃過什麽，一些片段式的記憶鮮活起來，她躺在墨燃身邊，說，
“我瞎扯的，隻有站得越高，越強大才能看得越遠。”
墨燃雙手枕在腦袋下面，随意曲起一條腿，說，
“我知道，從小就知道。”
青蕪扯了扯唇角，“那你還不拆穿我？”
墨燃解釋說，“因爲不願意，不然顯得自己不像個正常孩子，不希望你擔心。”
青蕪佯裝生氣，“你的調皮搗蛋，也是做給我看的？”
墨燃說，“不全是。
也許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我确實記得一些還在娘胎裏時發生的事，
那時候不說話是怕自己說漏嘴，後來不知怎麽的，一夜醒來就忘記了這些事。”
“但有個聲音一直告訴我，要像個正常的孩子，不能讓你擔心，
再後來也就開始說話了......再次回憶起來那些發生在你身上不好的事，是在剛才，
不知怎麽的，一股腦全冒出來了。”
青蕪默默聽着，心中軟軟的，原來一直以來，這份母子的感情，彼此都很珍惜，這就足夠了，
“不過，墨燃你是不是對正常孩子有什麽誤解，
你小時候闖禍能力一流，稍小的星球都能被你毀滅。”
墨燃面色一紅，半晌悶聲道，“那是我沒掌控好度。”
青蕪挑起唇角笑，
過了一會兒，墨燃問，“您還會離開嗎？”
青蕪怔了一下，反問道，“如果我要走，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墨燃沉默了片刻，搖頭說，
“不會。他們說您是神，神能活很多萬年，
但是人類的壽命不過幾百年，父親他...我想陪着父親。”
說完又觀察了一下青蕪的神情，見她沒有不高興，才松了口氣，
青蕪其實挺欣慰，墨燃很顧慮她，也很在乎辰西，
一個人有想要守護的人和事，也就是真正長大了，
于是她說，“我尊重你的選擇，墨燃，你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
墨燃說，“謝謝您的理解，但是，真的不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嗎？”
青蕪搖了搖頭，“我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和必須要去見的人。”
墨燃沉默了片刻，問，“那您會孤獨嗎？”
青蕪說，“可能會吧。”
墨燃說，“孤獨的時候，就回來看我們。”
青蕪說，“好。”
墨燃又說，“無論您是怎麽生下我的，對我來說，隻有您一個母親，謝謝您，将我帶到這個世界。”
青蕪聞言，鼻子有些發酸，眼眶幹澀，心裏卻很溫暖，
她摸了摸墨燃的臉，将他和七歲小墨燃的臉重疊在一起，
“是我沒經過你的允許将你帶到這個世界，很高興你能找到自己的樂趣和道路，
也很抱歉這麽多年沒有好好陪伴你。”
墨燃說，“清姨說過，往好處想，或許因爲你不在，我才能快速成長，域内風雲變幻之際，反而是好事。”
“嗯。”青蕪察覺到自己聲線會控制不住地顫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墨燃說，“這段時間，我和您住，父親将我趕出來了。”
這麽多天，墨燃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冷酷以外的表情，
可憐巴巴無家可歸的樣子，讓青蕪忍不住笑了，
“好。”
*
整個域内都在秘密進行拔除天網的軍事行動，雖然有艾比不斷向神隐挑事分散了注意力，
但紙包不住火，被神隐察覺到是早晚的事。
安靜平穩的日子沒過幾天，墨燃整天看着前方發回的消息心癢難耐，
青蕪看他坐不住，敲了敲桌子，說，
“增加點實戰經驗也不錯，你父親如果願意，我可以帶你去。”
墨燃挑眉問道，“當真？”
青蕪說，“我經常騙你？”
墨燃，“......”
毫無疑問，在他記憶中，青蕪是有前科的，
青蕪幹咳一聲，“這次說話算話！”
于是當晚，辰西受邀再次做客小木屋，宴缙掌勺，
墨燃還親自去照着食譜研究了兩道菜，鄭重其事地端上來，
“爸，媽，這是我做的。”
青蕪垂眸看一眼墨燃獻寶一樣端上來兩坨慘不忍睹的玩意兒，
實在覺得不忍直視，将視線給挪開，
“兒子，有的事情，沒有天分我們可以嘗試放棄。”
墨燃坐在她身邊，嘗了一口，面不改色地說，
“我覺得還不錯！”
說完又将自己面前那一盤黑暗料理往辰西身邊推了推，
“爸，您嘗嘗。”
辰西淡淡應了一聲，“嗯。”
青蕪覺得自己沒看錯的話，辰西的身體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退，
墨燃見他沒動筷子，又提醒道，
“爸，涼了就不好吃了。”
辰西不答，而是主動問道，“大費周章地叫我來，是想說什麽？”
“哦，沒什麽，我想出去曆練。”
墨燃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一邊偷偷在桌子下扯青蕪衣角，讓她幫忙做說客，
青蕪撇了一眼，當作沒看見，
果然又聽見辰西說，
“你要去便去，我不攔你，但天網的事你别插手。”
打蛇打七寸，墨燃那點小心思在辰西面前像透明的一樣，
剛有點苗頭，就被辰西快準狠地壓了下去，
墨燃問，“爲什麽不可以？”
辰西手上動作頓了頓，擡頭問他，
“黎笙，時清，荼白，洛桑，你打得赢哪一個？
真的以爲到了3s，又在墨帝國帶過幾次兵，打了幾場勝仗就無敵了！”
墨燃臉上的白了一陣，眉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眼底裹着火，
“爸，您說得對，我打不赢他們，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丢人了！
還是我做什麽您都覺得達不到你的期望值？”
辰西眉眼淡淡，英俊的五官投下一片陰影，
“墨燃，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和優勢，你已經不适合出現在餐桌上。”
墨燃抿了抿唇，将餐具放下，起身離開，
很快一架黑色飛行器很快消失在萊格諾宮上空，
高速燃燒的能源在夜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
青蕪瞥一眼墨燃消失的方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墨燃做的菜無聲咀嚼，
入口之後，發現賣相雖然不怎麽樣，味道不賴，
她對辰西說，“嘗嘗看？”
辰西看了她一眼，她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
他知道她要做說客，還是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動作一如既往地優雅，
青蕪撐着下巴看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笑說，“味道也沒那麽差，是嗎？”
“嗯。”辰西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