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說完,等了片刻,
看見君臨手上的玲珑球告訴旋轉,被一陣淡淡的白色光暈包圍,
兩秒鍾後,便隻剩一張晶體芯片躺在手上,
他将天網内核收起,答道,
“嗯,我知道了,彌耶的事情稍後就處理,天網的情報我很快會給出來。”
青蕪點了點頭,正事說完,她一時無言,君臨似乎也沒什麽說話的意思,
就這麽靜靜地聽着彼此的呼吸,
也不覺得尴尬,也不覺得無趣,反而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見到墨燃了嗎?”君臨問,
青蕪欣慰地笑了笑,說,“見到了,長高了,也更強壯更帥氣了,真的是個大男孩了。”
君臨盯着她的眉眼,說,
“阿蕪,可你爲什麽不高興。”
青蕪說沒有,
君臨說,“傻瓜,你是不是忘了,你從來都騙不了我。”
青蕪悶聲一會兒,問,“我是不是壞女人?”
君臨說,“那得看是什麽樣的評判标準,在我這裏你不是。”
青蕪心裏好受了些,想到墨燃又覺得頭痛,
“但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君臨,你知道嗎,我其實很怕麻煩,可從來不覺得墨燃的事情麻煩,
我想去解決這個問題,卻無從下手,這讓人很難受。”
君臨隔空摸了摸她的臉,
“阿蕪,母親和母親也不一樣,你和墨燃之間注定不是尋常母子,
你也不可能按照人類普通父母的标準去要求自己,
很不幸,你沒有前輩的經驗可以借鑒,隻能自己摸索着來。”
青蕪垂了垂眸子,有些洩氣,墨燃小時候,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教育,差點養出個大反派,
後來交給了辰西,辰西将她培養得很好,
二十年之後再見到,她很高興墨燃成長,心裏也會有挫折感,
說到底,她一直就不知道怎麽去和墨燃相處,
君臨說,“阿蕪,墨燃那小子從小就聰明,不會真的責怪你,
但他太過在乎你這個做母親的,難免接受不了你一走就是二十年,
整理整理心情,多點耐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青蕪悶聲點了點頭,
君臨見她耷拉着腦袋,難得有些小女人的姿态,笑了笑說,
“有空和辰西聊一聊,他和墨燃相處了二十年,墨燃的事情他最清楚。”
青蕪有些訝異地擡頭看他,
在她記憶中,君臨和辰西隻有面對聯邦的國事才能達成一緻,
以前更是不願意自己距離辰西太近,此刻竟然主動提議讓自己去找他...
君臨說,“小東西,别這樣看着我,顯得我很可惡,
以前...是我反應太過激烈,沒有給到你應該有的尊重。”
青蕪眨了下眼睛,沒聽錯的話,他這是在向她道歉,
“你接下來該不會告訴我,要感謝我教會你怎麽去愛一個人?”
君臨問,“爲什麽這樣講?”
青蕪說,“小說和電視劇都這樣寫的。”
君臨笑了,“阿蕪,我們都不懂怎麽去愛一個人,我最慶幸的,是遇見了你,
讓我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最高興的,是你回應了我,并且我們找到了彼此最合适的相處方式。”
他的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在蜜裏面淺淺裹了一圈,
一點點進入心尖,甜而不膩,又很暖心,
但嘴上還是不服氣,“你就不能說點假話讓我高興,說完教會你談戀愛很丢人嗎?”
君臨将拳頭抵在嘴邊咳嗽了一聲,“你要是想聽,也可以說。”
青蕪撇了撇嘴,“算了,無趣,你早些休息吧。”
她突然提出這麽幼稚的要求,還得讓他配合,自己都覺得驚悚,
“晚安,阿蕪。”
“好。”
青蕪挂斷通訊,伸了個懶腰,看一眼窗外,
小九現在的體型已經住不了當初辰西做的小房子,
但毛崽子不樂意,非得用術法縮小身體擠進去,這會睡得香,正微微打着鼾,
青蕪困意來襲,也卷着被子香甜睡去,
卻不知樓下的秋千架旁,站着一襲月色長袍的辰西,
他隻是安靜地站着,看着青蕪房間的方向,并不靠近,
他負手而立,一如既往英俊的臉,面色平靜而淡漠,
隻有那雙煙灰色的眸子,在無人時,從瞳底浮現出隐隐的痛楚。
次日,
青蕪被一陣木料崩壞的聲音吵醒,她睡眼惺忪地看一眼發出聲源的方向,
小九正坐在地上發懵,身形已經恢複到正常體态,
想來應該是睡得太香沒有控制好術法顯了原型,直接将房子弄塌了,
青蕪那股子起床氣,被它蠢萌的模樣沖得煙消雲散,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九覺得有些丢面,一溜煙不見了,隻剩一地狼藉,
青蕪搖了搖頭,披上外套,将散落一地的木塊挨個撿起來,
到底是辰西的東西,她尋思着還是該修理修理,
于是簡單洗漱後,将一堆木頭抱下樓,準備還原,
她走在樓梯上時,看見了正在餐廳喝茶的辰西,
他發絲上還有淡淡的水汽,像是披着朝露而來,清晨與朝陽相接的明月一般,
樣貌未變,氣質上卻淡漠了不少,
被青蕪的腳步聲吸引,那雙無論何時都深邃好看的眼眸就投遞到了她身上,
青蕪下意識想要移開,又覺得自己這種虛心的表現要不得,挺直了雙肩,直愣愣地回視回去,
辰西淡淡看她一眼,又将視線落在她手上的木闆上,
說,“拿過來。”
青蕪說,“不用,我自己來!”
辰西沒說話,重新将視線挪到她臉上,
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古井一樣無波瀾地看她一眼,
兩秒鍾後,那堆木闆已經放在了他身邊,
宴缙适時遞上工具箱,
青蕪抿了抿唇,在他對面坐下,一邊喝粥一邊看他娴熟地擺弄拼接,
軍裝的帽檐投遞下陰影遮住他的眉眼,
不用仔細看,也隻是他一定是淡淡的表情,
一時無語,宴缙不知什麽時候走了,朝晖透過窗戶撒落到地闆上,
剛好落在青蕪當年留下的痕迹上,将過去的種種和現實串聯在一起,
許久,青蕪率先打破這份甯靜,說,
“墨燃希望我來見你。”